“戏真了全了,自然就信了,”林瑾瑜说:“仇人和爱人一样会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那家伙一定会关注我们,就像我关注他的全部信息一样,记得图书馆吗,我猜老罗发的吐槽打消了他一半的疑虑。”
“哦……比谁老奸巨猾。”张信礼下班回来有点累,他坐到床上,把林瑾瑜捞到身前,从背后抱着,问他:“现在高兴了?”
“高兴啊,说实在的,从回学校以来我没现在这么轻松过。”林瑾瑜的情绪显然很好,颇有点眉飞色舞的,哈哈哈了几声,把手覆在张信礼抱着他肚子的手上,跟他互相调侃讲笑话。
张信礼“嗯”了声,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药盒,还有半杯喝剩的凉水,算了下日子,手紧了紧,在他耳边道:“那就好……下周休息,我带你去复诊,好不好?”
第218章 狭路相逢
林瑾瑜从前一直以为医院精神科是没什么病人的,毕竟这是个正常的世界,满大街走的都是正常人,好像千万人里才夹杂着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精神病”。
然而直到他自己里里外外挂了那么多号,他才发现不仅看这科的病人一点也不少,而且一个人进精神科不代表他就是常规意义上那种听起来又恐怖又傻的“精神病”。
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压力,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都承受着升学的压力、就业的压力、房贷的压力,或者和林瑾瑜一样,因为与家庭父母的隔阂而感到无比难过、沮丧。
林瑾瑜从前总觉得“抑郁症”这三个字离自己很远,是那些矫情、喜欢无病呻吟的林黛玉式人物才会得的病,直到医生话疗开导时告诉他,他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特别罕见的疾病,国内患者数量接近1亿,且遍布各年龄各阶层,即便是那些性格坚强、乐观的人也可能在某一段时间因为某个原因、某些无法承受的压力走进情绪的死胡同。
它并不羞耻,也不是“你这人真矫情,也太脆弱了吧”的代名词,只是有太多人不够幸福而已。
“看样子要排到四五点,”林瑾瑜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单子,又看了眼满大厅挤挤攘攘的人,对张信礼道:“要不你上班去吧,我自己也行。”
上次因为经济原因,就挂了个普通号,这次张信礼非要重新挂专家号,林瑾瑜拗不过。他俩上午就来了,结果愣是排到了下午。
“不好吧。”已经快三点半了,医院离酒吧不怎么近,路上还得花时间,可张信礼显然不太放心。
“我一四肢健全脑子清楚的成年男性,你还怕被拐跑了啊,”林瑾瑜搭他肩上的手摇了摇他肩膀,开玩笑道:“没事儿,你去吧,我还等着这月你多给我交点钱呢。”
张信礼跟他说过迟到一次就没全勤,他看了眼表,确实没时间了。
“那……你自己注意点,待会儿医生问什么都如实说。”
“知道,”林瑾瑜进医院这么多次早变老手了,挂号排队看诊划价拿药一条龙门清:“快去吧,你咋紧张得跟陪我来产检似的。”
“……”张信礼有点囧羞囧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瑾瑜看他那表情笑死了,把他推向大门方向,自己则拐弯上楼。
医院统一的不锈钢扶手连接处略显粗糙,横竖栏杆之间依靠几个焊接点连在一起,林瑾瑜沿着那差不多到自己肚脐那块的扶手噔噔噔上了楼,来到诊室外,等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听见里面喊自己名字。
他其实有点忐忑,怕换了个医生又要重新查一遍心电图、甲亢之类的,好在没有,专家是个穿白大褂的大伯,理个小平头,说话还挺幽默风趣,他翻看了林瑾瑜前面的病史,看了以往的用药剂量,然后给做了几张表,又问了些最近的情况,问他有没有想过自杀。
林瑾瑜说没有,即便在对爸妈最失望的那段时期,他也从未有过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医生和蔼地笑了笑,没让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检查,只稳妥起见开了个血常规,鼓励道:“挺不错,睡眠食欲好了些,其它情况也在好转,小伙子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你还年轻,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林瑾瑜道了谢,这次开的单子是打印的,相比上次,上面酒石酸挫吡坦片和劳拉西泮已经停了,别的用量也少了些。
他把处方折好揣在兜里,先去四楼抽了血,然后摁着棉签下去准备交钱拿药。
各大科室门口都挤着一堆人,林瑾瑜懒得走人多的大楼梯,便拉开科室旁半掩着的门,闪进了小楼道里。
小楼道里十分僻静,与时不时就响起一阵纷乱脚步声的外面截然不同,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光线里隐隐可见细小的灰尘浮动。
林瑾瑜想赶紧拿完药回去吃晚饭,下楼时没太注意周围。也活该他不看路,林瑾瑜就这么吹着口哨大喇喇占着楼道正中央就是一顿冲,当他一路往下“呲溜”到二楼楼梯口时,忽地那扇带自动回拉力的双开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林瑾瑜没刹住车,一下朝那个同样走小道的人撞了过去。
“抱歉,我没看……”林瑾瑜神游天外,一句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整,他忽然像吃了口苍蝇似的消声了。
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冤家路窄这回事,赵武杰这把算彻底找不到门路翻盘了,这几天他吃也没心思吃,睡也没心思睡,整天咬牙切齿——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