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过年了。华人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舞龙舞狮唱戏挑灯,情侣们当街热吻,有几位男士单膝跪地,女生惊讶不已,看热闹的起哄,起哄的鼓掌。
以g国为中心向外发散,世界今夜无眠。
高楼大厦身上贴的广告牌,要么是当红亚洲明星们,要么是东方面孔的主持人常青树们。
郑阿常今晚主动加班,因为没有心情看联欢晚会。这里的安保设施很好,既能保证她的安全,又能保证她的孤单。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外面舞龙的队伍已经走了,浪涌的人群各奔前程。灯光照耀下,照射出街道地面的一尘不染。
手机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她正准备找充电器。在a国,郑阿常不敢有关机的习惯。
就在她插好电源,堪堪坐下时,回复来了。
回到几天前。
锡那罗亚,毒瘤,军刺,阿凡达。
街上的巡逻车辆来往不停,防暴警察荷枪实弹,但即便街道上不时出现或腐烂或零碎的尸块,也从没有人分出半分余光。
这是一座充斥欲望,虐杀,性爱,黄金的城池,是每一块地板都写满死亡的瘟疫之城。
警察是战战兢兢的老鼠,毒贩和恐怖分子却耀武扬威,挥霍着用人命和鲜血换来的钱财,购置最先进的武器,雇佣最狠毒的杀手,培养最忠诚的走狗,鄙视生灵,信仰当下。
性本恶暴露无遗,一切唯利是图。开膛手得以委以重用,血腥玛丽面对残暴也自顾不暇。
军刺因为一道命令,被迫携带阿凡达进入这个虎狼之地,无底深渊。
他衷心希望郑阿常能默默为他安排一条后路,因为这一次,他真的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阿凡达实在太拖后腿了。
他和阿凡达面对面坐在床上。此时这个纯到愚蠢的女人正一边小心翼翼啃着鸡腿,一边偷偷摸摸观察军刺。
他们好不容易就前些天的严峻问题达成和解,把该死的郑中石扔在一旁。军刺甚至没有计较她联络旧部传递情报的事,虽然主要原因是她送出的情报根本没有价值。但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了显着的回暖,而且军刺还带她进入这么危险的地方。
阿凡达觉得自己不争馒头争口气,不能再被军刺嫌弃了。
……可现在情况是,饶谁见了军刺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都要泛嘀咕。
“你。”终于终于,军刺出声。
阿凡达停止咀嚼,鸡腿也识相地放下了。
“今晚,我们去见毒瘤。”犹豫了半晌,军刺终于说出口。
阿凡达僵了一僵,脸上是遮不住的不情愿。她厌恶这个地方,这里阴郁糜烂,令人作呕。但最让人恶心的还是那个所谓的领袖毒瘤。
见到他的第一面,阿凡达就被他身上的杀气与猥琐吓到,尤其是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想起来就令人发抖。
或许军刺和郑阿常偶尔会带出些凛冽的血腥气,但都毫无疑问的干脆果决。根本不会像这个人身上的杀气一样脏。
“我不想去。”阿凡达低下头,默了半晌说,“他看我的眼神不好。”
……看来你还不傻。
军刺撑着下巴,无声叹了口气。这他太知道了,妈的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什么女人都想碰,估计是因为锡那罗亚现在只剩扛枪杀人的暴徒,没有充足的异性资源。
“他说了,一定要你去。而且这里不安全,你必须跟着我确保安全。”
又是长长的沉默。沉默长久到令军刺耐心告罄。
阿凡达在对面终于抬起脑袋,眼睛亮闪闪,还一脸希冀,“你是说……你保护我?”
……女人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军刺满脑子疑问。
但迫于局面,他不得不点头肯定,“嗯。”
“……那好吧,我去。”阿凡达笑起来,有些甜,非常蠢,“你说的要保护我。”
军刺与她对视,半晌,好歹吝啬地笑了笑。审视着阿凡达融化冰雪的笑容,他险些记不起面前这个女人有着非凡的经历。
这个女人可是能为了自己的命,面不改色跟他合谋,搞死圣诞老人。
临走时,总代理特地叮嘱过他,“能在痛苦中笑得开心,一定不正常。”
是的,阿凡达绝对不正常。军刺这么想。
阿凡达已经舔着嘴角,撕下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小心有毒。军刺立刻在心底提醒自己,最后嚼了几口吞下。
“我觉得我有点儿狠。人老了就狠不下心了。”郑阿常搓着双手裹着棉被窝在床上,典型死肥宅形象。
手里平板插着充电器,显示电量百分之八十。
屏幕中央,沈辰的大脸横亘。他正在敷面膜,郑阿常也搞不清是什么玩意儿,总之黑乎乎的。
“你是有点儿算计过头,让他知道你这么干,肯定要失望。”沈辰诚实回答。
郑阿常听此愁眉苦脸,“我这也是为他好,他说的要上位,我就得锻炼他,让他早做准备。否则被区区白骨精迷惑了心智,以后的女儿国国王可怎么办?”
沈辰顿了顿,眨眼卖色,“你这隐喻他理解不了,a国人脑回路跟咱亚洲人不一样。”
“我也不指望他明白。倒是你,在他以后要杀我的时候拦一下,解释解释就行。”
“哎呦喂祖宗!”沈辰一惊一乍,“天将降大任于我,实在折煞我也。”
“醒醒您老大老板总代理,他这么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杀你啊?”
郑阿常不信摇头,意味深长,抑扬顿挫,“你不懂——世事难料。”
“得了吧你!我必须说实话,”沈辰一脸认真,透过屏幕,他眸子里影影绰绰的担忧准确无疑传达过来,“你这是一步烂棋。”
……哦。
沈辰这小子狗胆包天,越来越敢说了。
郑阿常心里暗骂,无言以对。
她知道这是好意。能对她坦白赤诚的人本来就没多少,不能再骂了。
“那就别告诉他。尽量吧。”
她心道反正也是要听天由命。时机到了也怨不得旁人。
“……我说老大。”沈辰开口有点儿踟蹰。
“干嘛?”
“我觉得……军刺看上去对阿凡达根本没有感觉,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
“……”
又是烂俗的感情。郑阿常无奈,觉得最近可能犯了忌讳,身边人一个个都变蠢了。
她就沈辰的提问作出解释,“人是会受影响的。”
沈辰琢磨了一会儿,正色,“明白了。她必须死。”
“我真的很期待你。”毒瘤端起高脚杯向阿凡达遥举示意,右手边是刺刀形状的手枪。
愚蠢的家伙。这是军刺真诚的内心活动。把枪放在这种地方,他完全有可能在毒瘤毫无防备的时候抢来动手。
锡那罗亚正在按照郑阿常的意愿办事,在他们失去价值以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这也是毒瘤如今张扬得意的理由。
姑且任他狂妄,清风拂山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