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文变”专员这个名词,丁小峰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也许是他文化底子薄的缘故,对“文变”专员这个词不理解,在脑子里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谜,不得不促使他向担任县“文化变革委会”专员的高东彬请教,于是推开了高东彬家的房门。
嗬,几个月没到这个家来了,现在到这个家来让人眼前一亮,家里的摆设和装饰好漂亮啊,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特别是笼子里那只八哥不时地说着“您好”引人注目。
——看来这个“文变”专员没有白当,才当上几个月,家里的一切就鸟枪换炮啦。
没等高东彬开口说话,丁小峰单刀直入地问道:“我说‘文变’专员先生,鄙人到你家里来,实在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了,向你请教个问题行吗?”
高东彬睡眼惺忪地看着来者没有回答问道,于是反问道:“我的老领导,你真有意思,你让部下回答什么问题,也不用劳驾你亲自跑一趟腿呀?”
“‘文变’专员是管什么的?”丁小峰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
“这个……‘文变’专员是‘文化变革委员会’的简称。‘文化变革委员会’嘛,文化变革就是……就是把原来的、不合理的事情给改成合理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革那些不跟华夏革命党一条心的资产阶级的命……委员会嘛,就是一心一意跟着华夏革命党走得这些成员组成的机构……专员嘛,就是专门管理这些机构的领导人,就叫……”高东彬按照自己理解的程度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别说是听者,就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这个词的名词解释。其实,确切的答案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把那些参加过战争的老干部、老家伙通通打倒,才能让那些年轻的“蛟龙”们翻江倒海,才能发挥那些“蛟龙”们的聪明才智,才能推翻旧世界,才能创造一个新世界。
“革那些不跟革命党一条心的资产阶级的命?什么叫不跟革命党一条心呢?什么叫资产阶级呢?资产阶级在哪里啦?难道工人不做工,学生不上课,商店不开业,农民不种地,这就是跟革命党一条心吗?这就是所为的革命吗?大街小巷,不是张贴大字报,就是到处弄枪舞棒的,难道这就是跟革命党一条心吗?难道这就是革命吗?”丁小峰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连珠炮似地质问道。“如果你身上还流着华夏人血脉的话,你就应该去制止这些愚昧无知的行动,要不然的话,照这样下去,在不久的将来,那些曾经侵略过我们的洋鬼子还会欺负到我们头上来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华夏可就国将不国喽!”
“冠冕堂皇,危言耸听,一派胡言。”高东彬狡黠一笑道。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丁小峰直言不讳地问道。
虽说那是华夏革命党执政二十年代末期的一个秋天,尽管那年秋天云高气爽的天气来得晚了一些,但是人们走在室外还有些凉意,可是对高东彬而言感觉不到那些凉意,因为他浑身上下充满着热量。
从那以后,高东彬成天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忙忙碌碌,有干不完的事情在前边等待着他去做。
从前,高东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堂城县区区组织部部长,一夜之间坐在了县“文化变革委员会”专员的位置上,可喜可贺呀!
这个位置可是万人瞩目大权在握的肥缺呦,高东彬简直乐颠馅啦。
高东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走到“文变专员”这个位置上。
高东彬是全县当之无愧的主宰者,这还得感谢那位白书记呀!
对于一县之长的丁不峰来说,那是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只能充当倒霉的角色,就像得了麻风病一样,谁见到他,都害怕他身上携带的病菌传染到自己身上,见了面便忙不迭地避而远之。
因为,高东彬站在时代的前列,甚至可以称之为小小的旗手吧,身上具有一种特殊的免疫力,不惧怕麻风病病菌的侵蚀。
高东彬对丁小峰含沙射影地说:“我说老领导,你刚才说的是不是事实,咱们暂且不论。今儿个你到我家来就是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最喜欢吃辣的,现在我就去给你弄点新品种朝天椒,看你如何抵挡住朝天椒的辣劲儿?”
“你知道我不是湖南人,可是对辣的特别偏爱,没有辣的不爱下饭。”丁小峰脑子灵机一动,话题一转,借题发挥道:“不过,我的偏爱不好,高专员的偏爱是装饰房屋,这屋子里装饰的金碧辉煌,光彩照人,再配上那只八哥的咿呀学语声,真可谓是世外桃源呐!”
高东彬听完之后,敏感地讪讪一笑,仿佛小白脸上的肌肉失去了收缩能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