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了。”云谏将木案端到床边,轻端起一碗。
递去之前犹豫片刻,他轻轻拿起勺子,生疏地舀了碗边凉下来的药喂到那薄如春樱的唇边。
盛怀昭启唇,却在勺子将要涉入唇面时略一蹙眉:“怎么又是这个药。”
上等仙草熬制的药汁险些溅落,所幸云谏手稳。
他轻声问:“怎么了?”
“这药很苦。”盛怀昭闻到这股味道就皱眉,“而且口感是滑滑的,喝的时候像什么东西溜进嗓子眼里。”
先前他就想吐槽了,可惜给他喂药的医修姐姐目光太过关怀,让人不好意思挑剔。
但在小哭包面前,便能随心所欲。
云谏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觉盛怀昭像个厌食的稚气幼童,喜形于色。
他闷声道:“……不想喝这个。”
新鲜的表情,是以前从来没有展露过的。
或者说,夜里他们向来针锋相对,连心平气和的交流都不超过三句,盛怀昭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喜怒随意展示出来。
云谏似尝了鲜,意犹未尽却又笨拙地将勺子喂到盛怀昭跟前:“对身体好,你喝完,我去给你端兔团子。”
小哭包今天怎么那么执着于兔团子。
但盛怀昭不是莫名其妙闹脾气的人,听他哄了,便捏住鼻子就着云谏端碗的手一口喝了大半。
……滑溜溜的感觉让他恶心。
盛怀昭险些呛住,汤汁顺着唇角滑落,落到他清瘦的脖颈间,险些要浸染衣领。
云谏的视线随着那不受控的痕迹,下意识抬指替他揩去。
微凉的指肚触到细腻白皙的脖颈,温度要更高一些,像是材质极佳的绸缎,细软丝滑。
明明只是一道蜿蜒的细痕,却被他失手揩出大片水光。
“咳咳……”盛怀昭远离瓷碗,半眯着眼睛顺气,“你这是帮我擦,还是趁机占我便宜。”
话似引线,灼烧他沾了汤汁的指尖。
“没有巾帕,我不是故意的。”
盛怀昭终于确认小哭包今日格外不一样,他随手擦干唇下的水渍:“我发现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云谏微僵,下意识扣紧了手里的瓷碗,垂眼错开视线:“因为你睡了很久,我很担心。”
撒一个谎,是要用数个谎言去圆的。
他怕说多错多,顺着借用盛怀昭刚睡醒时所说的话:“你总是这样虚弱,稍有差池便昏迷不醒。”
他的担心不是伪造,只要放软了声音,带着三分委屈,就能让人顷刻便提不起任何责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