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霑道:“猛药虽够劲儿,但一不小心就会两败俱伤,现在的北辽能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荣海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指,嘴角弯起轻微的弧线:“那就是北辽朝廷的事儿了。”他语调微微上扬,听上去似乎颇为愉悦。
“你让我看不透,你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让北辽侵吞陈国,扶三皇子萧卓维上位?”
荣海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刘霑的话,而是反问:“如果你被家国抛弃,你会怎么做?”
刘霑道:“复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即便是死,也要在对方心上狠狠扎一刀。”
荣海赞同的点点头:“所以我会救你,因为我们是一类人。”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雕花小瓷瓶递给刘霑:“这是颜料粉,剩下的就看刘大人的了。”
刘霑犹豫着要不要接。
荣海见他面色发青,嗤笑道:“刘大人放心,只是些刺青用的颜料罢了。我不放毒虫,你便是把颜料涂满身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何况你以为我的毒虫是随便用的?喂养一只毒虫不知要花费我多少心血。所以刘大人要珍惜这次机会。”
刘霑这才接了瓶子,道:“等我消息吧。”
荣海微闭上眼点了点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很喜欢这句诗。我给你半年的时间,来年春日,北辽必发兵攻陈。刘大人请便吧,我有些累了。”
刘霑还想探究荣海的心思,无奈被下了逐客令。他自诩阅人无数,却始终无法看透荣海这个人。
刘霑走后,荣海走到窗前,抬手推开窗。北地炙热的阳光直直的洒进来,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睁开。
街市上,一个半大孩子吵闹着要一串梨膏糖。那在草原上是很少见的东西。他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甜,因为那小小的梨膏糖里盛满了屈辱。
北辽尊贵的圣雅公主,被新建的陈国驱逐回草原。那时的她失去了前周贵妃的身份,不能给北辽带来任何利益,所以生养她的母国也抛弃了她。她带着幼子艰难生存,饱受欺辱。所以有了荣海。那个欺辱了公主的人,曾是北辽战功赫赫的将军,大皇子的外祖。
荣海七岁的时候,母亲圣雅公主就去世了,荣海也被将军带回府里,过着奴隶一样的生活。后来老将军功高震主,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惹得皇帝猜忌。大皇子又有争位之心,被皇帝察觉。其他皇子势力顺势架柴拱火,大皇子和他的母族以谋反之罪被诛,而他这个将军和圣雅公主的“野种”成了将军府最后的血脉。
他整合了将军和大皇子手底下的势力,扶持和大皇子最亲近的三皇子萧卓维上位,在陈国铺下细作网,在北辽挑动诸皇子之争,没有人知道他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大代价。也没有人会知道,他所作的这一切,并非只是为了侵吞陈国。
他想要的,是让陈国和北辽永无宁日。
燥热的风刮进来,裹挟着北地漫天的沙砾,许是风吹的太狠,荣海眼眶通红。身后桌上放着的话本被风带起,发出刷刷的声响。德王,一个从未被前周承认的皇室后裔,一个从未被世人知道的尊贵封号,一个自出生起就家国不容的可怜人。也是荣海同母异父的兄长。
“那些被遗忘的,总有一天会再回来。”荣海猩红的目光流露着阴鸷:“无论陈国还是辽国,欠过的债,我必要你们千百倍的偿还。”
第243章
李云璟狠狠的闭关几日,画了一幅前朝仕女图。他画功虽不及江子义,但也绝对不差。他一时画的忘情,竟忘了师弟要他在仿画中留出些破绽来。李云璟只好再重新画一幅。不过他做旧的手段差了些,这还是当年在成都府的时候同江子义交流学来的。
“师弟说了,要我造假,那做旧做的差一些应该会更明显吧。”李云璟一边叨叨一边动手,待做成了,又将画晾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夹着两幅画去铺子了。
他知道师弟要的急,只顾闷头走路,没留神撞到一个人,他头都没抬的说:“对不住对不住。”说着就继续往前冲,不等走出一步,反被那人拉住。他挣扎一下,竟一时未能挣脱。
李云璟蹙起眉头扭头去看,见拉住他的人是位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头瞧着甚好。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要多少钱?”
老者:……
他仔细打量着李云璟,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李云璟察觉到眼前这人细微的变化,也暗中警惕起来,面上却依旧一幅懵懂神情,继续追问:“您看您要多少钱呢?”
这下换成老者一脸懵逼了:“你为何硬要给我钱?”
李云璟:……
他咧了咧嘴,理所应当的道:“我撞了你呀,你拉住我不叫我走难道不是想让我赔偿你么?说吧,要多少钱,我这还急着办事儿呢。”
“休得无礼!”老者身旁的中年人喝道。
李云璟一脸无辜,梗着脖子道:“我没无礼呀,我不都老老实实站着等你们讹我……不是,给你们赔礼嘛!”
老者大概明白李云璟的意思了,他轻笑一声,道:“你要怎么赔?我现在并未觉得不舒服,可万一等你走了我突然身体不适,而你赔给我的钱又不足以弥补我的损失,我要怎么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