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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这么想知道银海的弱点,和银海结过仇?”他反问起来。

“与殿下无关。”军师咬着牙说,他问不出话,甚至觉得暨悯说得是对的,当时的朝音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下手的时候是一点没犹豫,仿佛暨悯的死对他来说毫无关系。要么是狠心到极致,要么就是真的无所谓。

暨悯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这军师以前兴许是个聪明人,和虫族这群智商不太高的虫子在一块待久了,也变得蠢起来,以为所有人都同他一样蠢笨,因为一个离真相差距十万八千里的通稿就反目成仇。

“您就甘心,让朝音殿下同一个不如您的alpha在一起吗?”军师仍不死心。

“伽州和银海的婚姻法规定,每一位omega有自主选择伴侣的自由。”暨悯淡淡地回答,不为所动。

军师说了许多好话,暨悯一开始还搭理他几句,到后面就装听不见,闭眼养神。

监狱阴冷,久不见天日,还有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阴风,从房间门漏进来,发出呜嚎。他五天没进食,虫族怕他死了,给他扎上一阵营养液吊命,只能供给身体机能最低的需要。被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湿冷更重。

暨悯已经许多年没过上过挨饿受冻的日子了,从军校毕业,他成年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在物质上苛待他。饥寒交迫的时候,人会格外怀念开心的时候,也会更加想念心底的人。

朝音现在大概是春风得意中,虫族大军全军覆没,他没了后顾之忧;手刃仇人,从前过不去的噩梦随着飞船爆炸应该都平复了,他要是朝音,现在应当十分舒心,就像两年多以前的他一般。

军师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烦问道:“殿下,您真的不说吗?”

暨悯懒洋洋地睁眼,他身体缺少能量,此时极度疲乏,为数不多的能量都用到了思考上。按照一般的刑审流程,要么给他扎一针药,要么就上重刑。他倒是不怕,大不了一死了之。

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想活着回到人类社会,再去看看朝音。

“我说了,你真放我回去吗?”狼狈成这样,暨悯语气也没软过半分,站在外面任谁听都觉得是暨悯在审人。

“我对天发誓。”军师信誓旦旦,恨不得剖心换暨悯一句话。

“嗯。”暨悯点头,缓慢眨了下眼。

“您说,”军师俯身,“我听着。”

暨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吊儿郎当地反问:“我没说要跟你讲啊?”

军师动作一滞,他嘴唇抖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直起身子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暨悯说道:“暨悯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大概就是抱着,万一有天回去能见到朝音,能够肯定地说出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想法吧。

军师头也不回地走了,暨悯听见他在外面说要上刑,他毫无波动。

有一位虫族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巨大的针管,针头粗尖,暨悯瞥了一眼,总觉得针尖能够讲自己的手臂捅个对穿。

军师的态度让他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他暂时死不了。虫族笃定他知道一些秘密,上刑都留他一条命,生怕他死掉没地方再问情报。

是好事,只要不死掉,他总能想办法逃脱回去。

只要能回去,受点苦也是值得的。

药刚注射进去时是冰凉的,暨悯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冷流贯穿心脏,像是寒流猛地一下击中他,他想要干呕,恨不得呕出心脏,把那股冰凉的感觉一起呕出去,可他忍住了。

寒流从极地涌来,致命冰雪裹洒整个大地,凛冬已至,坚冰飞速铺满世界,连空气仿佛都要结块,呼吸都变得困难。暨悯闭上眼,眉毛嘴唇都爬上霜冰,脸色苍白,不住颤抖,后牙槽紧咬,一声不吭地忍受痛苦。

药效逐渐发挥,寒流退去,一秒入夏,岩浆从山底喷发,大地皲裂,地表温度足以蒸发所有活物的生命,滚烫的岩浆顺着河道流向全世界每个地方,多一分钟,岩浆的温度就更热一点。

暨悯身上烫得吓人,好像刚烧沸的铁水灌入血管,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本就五天没有进水,即使是扎了一剂营养液,仍然极度缺水,几近休克。

在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他听见有人一直在试图引诱他说点什么,只要说点什么,他就不必再忍受这种痛苦了。

他什么也没说。

好像有一根线,将他的理智牢牢拴住,不让它坠落。

那根线极细,好像随时会断掉,可它一直没有断掉。

在失去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之前,他最后听见了熟悉的疑惑声:“你还好吗?”

他不太好。

他回到了十八岁以前,他哥哥刚去世的时候。

他总听人说,人一辈子的幸福是有限的,前半辈子过得顺风顺水,后半辈子就要把痛苦还回去。

彼时他并不认可,因为他的人生算得上是人人羡慕,他自己也非常满意。他的哥哥英勇无比,民众交口称赞,他成绩只要过得去,便没有人会拿他同他哥哥比较。

别国的王室继承人之间明争暗斗,兄弟姐妹暗自甚至明面较劲,他和他哥哥却不需要。因为他哥哥优秀得无法让人忽视,早早就展现出了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才能,于是没有人再关注暨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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