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聪明疲惫地卧倒在他们脚边,一路从顶层跑到信标最下方的回收站,这只以精力旺盛著称的狗也累了。
它阖上双眼,等待着另一位主人重新出现。
那朵被鲜血染红的晚香玉卧在陈词的手中,早已不见最初挺立绽放的模样,萎靡而软烂。
用不上几分钟,这朵花就会被陈词下意识用力的手揉碎。
傅天河是从哪里摘下这朵花的?是路过生态缸园林的时候吗?还是偶然在路边的花圃?他浑身是伤,又拼命逃窜,怎么还会有心思摘下一朵无关紧要的花?
“我把它做成标本好吗?”陈念轻声道。
他掰开陈词的五指,从他掌中救下那朵鲜红的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很多。”
咕噜咕噜——
混混沌沌的思绪中,突然刺进片刻清明。
傅天河意识到那是自己突然浮出了水面,求生的意志让他吸入了一大口空气。
纵然肺里的积水正占据着肺泡,让它们发出不堪重负地痛苦颤动,就要破碎,他的胸廓仍尽力扩张着,想要攫取更多的空气。
在大脑完成思考之前,身体就已经动起来了。
傅天河竭力挥动着双臂,让自己更好地浮上来,但河流湍急,下方又仿佛具有神秘的吸力,让他飘萍般不断沉浮在深重紫色中。
傅天河睁开眼,看到一根从他面前飘过的断指,一丛金色的发连带着头皮,海藻般挥舞着。
那些属于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身体碎块包围着他,和他一起流向未知的尽头。
傅天河不知道顺水到达目的地时,会发生怎样的事,但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呼嚎着:一定,一定不能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
零散的记忆逐渐恢复,傅天河想起他徒手击碎隔离病房的玻璃墙,又打伤了试图上前阻拦的医护,跑出医院。
侵占了他四肢百骸的紫晶驱使着他,驱使着他将ashes传播到更多地方。
繁衍,永远是种族的首要需求。
这些无机物如同拥有生命,寄生在感染者体内生长,现在又想要传播到更多地方去。
傅天河挣扎着,用最后的理智让自己往人最少的地方走。
当意识到他的思维无法和这些东西抗衡之时,傅天河就下定了决心,去往防疫站,或者直接把自己弄死。
他一路向下,努力将被玻璃割破的拳头藏在衣服之中,不让自己的血污染街道。
他通过升降机去到生态缸,从奢华的宅邸和热带雨林般的园林前经过,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某种熟悉,里面曾居住着什么他认识的人吗?
他进入生产车间,街道同样给他曾经来过的熟悉感觉,是在梦中到达过的吗?
只是在那模糊不清的梦中,隐约有着另一个少年的身影。他是谁?
他穿过机器隆隆作响的动力室,行走在集中管道,最后到达信息处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