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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声摇头,他并不碰桌上热腾腾的包子,反而去摸了灶上仅剩的花卷吃,说道:“这屋子也是用你给的银子赁的,我无家无业,只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确实把“穷”字刻了满身满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两口便吞下一个花卷,没吃饱似地,又去盯陆在望面前的包子,但是不主动伸手,陆在望简直服了他,这本是他买来,但好像她不开口,他就不去讨食,硬生生掉了个个,陆在望试探着说:“我吃不完,剩下的给你吧。”
江云声便不客气的接过去,三口两口的解决干净。
陆在望奇了:“你这是装的哪一道的模,作的哪一门的样?”
江云声道:“那是给你买的。你吃你的钱,我吃我的钱。”
陆在望道:“那屋子也算是我的。”
江云声道:“你总共给了我三十二两七钱,算三十三两,这屋子我租了一年,花了二十两,剩的钱置了衣裳被子和家用,等我挣了钱,都会还你的。”
陆在望上辈子,经常,频繁的能听见这个句式——“等我挣了钱,我就怎么怎么的。”她短暂的二十来年并没有幸看到哪位仁兄实现了这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面前这位仁兄自信自强,隔了千年的时间,和她前生世界的人们,巧妙的握了握手。
陆在望问:“那你这会作什么挣钱着呢?”
江云声:“这你别管。”
她哦一声,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江云声奇怪的看她一眼,“十八。”他顿顿,“怎么?”
她原本想损他一损,毕竟以他相貌上这个年纪,既不缺胳膊少腿,那不论是靠家里,还是自食其力,在古代怎么也该成家立业了,穷成他这样的确少见,可没想到江云声居然未及弱冠。
陆在望:“那你长得挺显老啊。”
江云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起码长得不像个女的。”自顾自的倒了杯白水饮尽,他贱兮兮的挑了眉,凑近了低声说道:“说错了,你本来就是个女的。”
第17章
陆在望冷不丁被噎住,不住的咳嗽起来,江云声很好心的斟了杯水递过来,她面上咳的泛红,斥道:“你少胡说八道。”
江云声嘿嘿笑起来:“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陆在望皱眉:“你怎么——”她忽的想起什么,她被人打晕,醒过来可是躺在他床上的!这个蟊贼!
她屁股连着凳子往后蹬蹬挪了几步,揪着自己的衣领子,既惊且怒,“你——!”
江云声登时明白她想歪到了何处,依样画葫芦的同样往后一蹦,指着她:“你少污蔑我的清白!”
他满面的义愤填膺,仿佛被她几句话夺走了他的“贞洁”:“大爷我第一回 遇到你就知道了,我把你拖回来就扔炕上……”他哼了一声,“早知道扔柴火堆里,姑娘家家想法真龌龊!”
陆在望瞠目结舌:“你是不是有病?”
可江云声又凑了过来,语气比方才又贱了五分,“我不但知道你是女的,我还知道你是永宁侯府的世子。”
“怎样?”他笑:“这事可奇不奇,该不该给点封口费?”
陆在望怒道:“滚一边去吧你!”
她原本是想奚落他,可江云声几句话便占了上风,心情极好的扶起刚才被衣裳带倒的破板凳,一屁股坐下,又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抖腿,“小样儿。”
陆在望今日受的刺激太多,脑子一团乱,一时没了合适的主意,可又不甘于落了下风,便板着个“怒目而视”的表情,好显得她并没有很呆。
可江云声又道,“行了,我逗你玩的。你别瞪我,你好歹于我有恩,我江云声虽身无长处,也没有恩将仇报的毛病,你且放心。”
陆在望狐疑的看着他,江云声浑不在意,“你爱信不信,且看着好了。这事哪天要是从我嘴里传出去,你尽管来找我。”
她和江云声虽萍水相逢,可总觉得这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虽穷的家徒四壁,可他眼神极坦荡,没有一点算计。身上又有一股四处漂泊的无谓,叫人觉得他好似并不在乎一切的身外之物。
可此人毕竟是有前科的人,陆在望眼里便透出点不屑来。
江云声好似看出她的意思,把敲着的那条腿放下来,敛了神色,“遇到你那回,是我第一遭……”
他似乎不大想说出做贼这个词,脸上很是懊丧,可纠结半晌,也找不到别的,好听的词来代替,毕竟事情本就不光彩,换个婉转的说法它也依旧不光彩,“……做贼,才刚翻进去就遇到了你……我知道这事难看,我不否认,你若因此不信我,我也没辙。总之我说过了话,我定言出必行,信不信,便由你。”
陆在望见他这般说,觉着毕竟他方才确实救了自己,她反倒揭了他的短处,令他十分难堪,屋里气氛一时僵住,她没话找话似的问:“那你家里人呢?”
江云声道:“死了。”他似并不愿多说,只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你还不走吗?天色已晚了。”
陆在望叫他这一句“死了”堵的进退两难,觉着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可他的神色又平淡的过于理所当然,叫她无话可说。幸而他自己给了她一个台阶,陆在望便道:“是该走了。”
她才起身,才走了两步又坐了回去,江云声道:“怎么?”/divgtdiv id=linecorrectg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