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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在望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般回去必得引的家里一阵轩然,沈氏再看到她身上的伤,又得伤心,她想了想:“你有干净衣裳没有?借我穿一穿。”
江云声道:“你长得这么矮,我的衣裳你好似穿不了。”
确实,江云声可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陆在望很不满意她说的话,她若好端端做个姑娘,也算是身材纤长,可又想了想,跟他好声好气的商量:“那你再帮我一回,去永宁侯府,就说我在外弄脏了衣裳,等着换。叫青山院的竹春来。”
江云声道:“行。”又一伸手:“二两。”
陆在望先一愣,又怒道:“你方才还说我于你有恩,要还我银子!”
江云声义正言辞:“一码归一码,这离永宁侯府可有程子路。我跑腿挣钱,凭自己本事,怎么不行?”
陆在望一咬牙,遇到对手了!
“二两就二两。”她掏出碎银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快着点!”
“得嘞。”江云声乐颠颠的站起来,收了银子,往他那灰白的破布麻衣里一塞,“包在我身上。”
江云声此人看着不大靠谱,办起事倒还牢靠,他很快就把竹春带了来,又很有眼力见的替她们关上了屋门,自己蹲在院子里,叼着根草,赏他那荒凉院子里的凄惨月色。
竹春紧紧抱着包袱,战战兢兢的神色直到见了陆在望才松散了些,她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的规制,比侯府养马小厮还不如,可她家世子爷正颠颠的翘着腿,躺在土砌的炕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出门时的干净衣裳已然看不清颜色,东一坨泥西一脚印,束发的金簪和腰悬的玉坠统统不见踪影,端正的束发歪了个颇有喜感的角度,吊儿郎当的悬在右侧头顶,好像她头上长了个大包。
陆在望一见竹春高兴的坐了起来,顶着的大包跟着一道欢喜的蹦跶几下,“来的挺快。”
竹春扔了包袱,板着脸训斥,“你这是又上哪混去了呀!”
竹春和山月都是自小就跟着陆在望的,她还是个娃娃的时候,陆老夫人就买了她们俩来亲自教导,等她十来岁立院独居,她俩也就跟着去伺候。
竹春利落,山月温柔,比她略长几岁,又是一块长大的情分,感情自然亲厚。
陆在望可怜兮兮的瘪嘴:“我挨了打了。”
竹春立马收了那副严厉的神色,急匆匆的过来,撩开衣服一看,果然看见腿上青青紫紫的印子,她惊道,“谁干的啊!”
陆在望道:“这个不知道,快给我换衣服,别告诉我娘——外面找个医馆瞧瞧,我老觉得左腿不得劲,你看,有点瘸瘸的。”
竹春眼眶一红,立马蓄了泪,“这怎么不告诉夫人呢?你都挨了打了,谁这么大的胆子,侯府的世子也敢动手,我必得告诉侯爷夫人,报仇才好。”
陆在望道:“我都不知道谁打的,你叫爹娘上哪找去?届时仇人找不到,再禁了我的足,那我不是亏大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仇肯定报,我自己报就是。”
竹春道:“禁足才好,省的你老是在外面游荡。都已经被送上书院了,好容易回来过节,你又惹东惹西的招打,怎么就不能安稳一日呢?”
陆在望撅嘴:“我没招打,那得是打我的人心黑,怎么怪我呢?”
竹春还想劝她几句,可陆在望一言不合就躺在床上哼唧,一会觉得腿断了一会觉得胳膊折了,竹春便顾不上别的,给她换了衣裳,又匆匆的要去找大夫来,可她看江云声和这烂屋子,顶不放心,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想了想又扶她下床,背过身佝下腰,准备背陆在望一起走。
陆在望看看竹春的小身板,“我腿又没断。”
竹春回过头:“你方才不是说腿上不得劲?说不好就伤着骨头了,这可不能马虎。”
陆在望见她神色,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装可怜博同情,扭捏道:“你扶着我就行,叫你一个姑娘家背我,我还要不要脸了。”
竹春并不觉得不合适,“你不也是……”她似是顾忌在外面,并没说出后话来,陆在望便蹦跶下床,好叫她放心,“能走,看。”
竹春没辙,只好小心的扶着,路过院子里蹲着的江云声,她有些害怕的避着些,陆在望朝着江云声挥手,“江湖再见。”
江云声叼着狗尾巴草,并没搭理她。
临走前,她又回身扒着门框,单露个脑袋,江云声正拍拍屁股起身,灰袍子沾了一身月色,显得更白,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
陆在望道:“你不必想着还我的钱,权当谢过你今日救我一回,咱俩两清。”
偌大的京城,她是侯府世子,江云声只是个潦倒的街头混混,想着日后未必有再见的机会,她便说的颇和气。
说完她转身就走,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暮色四合,天边炽裂浓厚的霞光已然隐去,显出一点幽然的灰蓝,白玉巷里的穿堂风徐徐,带着凉意。
陆在望带着竹春在街上找了个医馆,幸而这帮人还晓得“打人不打脸”,其余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坐馆的老大夫给开了些活血化瘀内服外用的药,竹春一脸严肃的认真记下,又跟着去抓药。
陆在望搬了个板凳坐在医馆门沿上,看着外面烟气袅袅的吃食摊子,她对今日的事情,最疑心的就是刘长舒,唯这小子能干出这等无聊的事情来,可是刘舒也不至于下杀手,第一拨揍她的,和第二个动刀子的,应当是不同的人,可她并没有得罪谁得罪到杀人见血的地步。/divgtdiv id=linecorrectg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