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了歪头,有些许笑意。说到熟悉的生活话题,潘德小姐放松多了,不再像此前那样刻意回避对视,道:“可以顺利点餐的程度?至少能看懂金坂真次的菜单。”
她说的是一家高级寿司店,以主厨的名字命名,在这边超级火。我去新加坡的分店体验过一次所谓的“omakase”,猫头鹰点评上吹得很玄乎,但实际感觉一般般。
“听起来比你说的要多。”我有意逗她,“像‘两点点’。”
她不出意外被我逗笑了:“诗织说我的发音还不错,但文法根本是灾难。我还是觉得‘一点点’比较接近实际情况。”
“你在寄宿学校的同学吗?”听她语气很熟稔,我便这么猜测。
她点点头,有点惊讶:“你还记得?我应该只提过一次。”
我忽然感觉不太合适,就说:“也许是凑巧。”
潘德小姐没再多问什么,又说回了豆腐的话题:“那种炸豆腐确实很难夹起来。”
“那我终于找到比你强的地方了。”我道,“我夹豆腐从来不会断。”
她怔了怔:“这就是为什么你问我这个吗?”
我也愣了一下,大笑着说:“是啊!你夹花生米的技巧让我嫉妒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这很公平。我忘记了你有时会出现……童心的外显。”
我感觉脸有点烫。
潘德小姐似乎已从那种奇妙的克制当中脱离出来。她真是天生的谈话高手,没过一会儿我就将今天碰面的目的全然抛诸脑后。但面对她我是不敢放松警惕的,那支小小的录音笔就和钥匙一块儿躺在我的外套兜里,只要伸手轻轻一按拨片,它就会开始工作。
不知道黄历上有没有写?
今天好像不适合相互算计。
潘德小姐的衣品一直很出众,可今天她又更上一重,分明是精心打扮过了。我们今天是从公司一块儿过来,早些时候我碰见过她一次,她还是穿只有高管才敢考虑的浅色套装,此刻分明是同样的衣服,感觉却又有极大的不同。衬衫的纽扣多开了一颗扣子,另外还有什么?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的耳环露出来了。
她将头发都拨到了一边,有种明艳的美。从前只看过潘德小姐戴长度适中的耳环,没想到这样偏长的坠子竟如此适合她,我悄悄地想,她平常一定是不愿意戴的。外在条件出色的职场女性同比而言确实更占优势,但也因此十分克制,在职业形象上从来不愿与性感沾边。而这副耳环……
我喝了口水。
“东海岸那边有一家很棒的咖啡简餐店,可惜现在店内不允许饮酒,也许等完全解封以后应该请你去那边尝尝他们的特调。”我随便说了点儿什么岔开话题。
她一怔,神情有些复杂:“那会是很久之后了。”
“是啊,现在四万多例了,什么时候能看到结束也很难说……”我随口道,“也许明年春天?我觉得明年年末以前还是有很大希望的,疫苗也该大规模上市了,人总得期待一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