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还有,”老黄道,“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你不能再在公司里和她私下接触了。这对你、对桑妮亚都好。”
“我知道。”我垂着头,“我们在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忽然又说:“还有一件事。”
我看向他:“说吧。”
老黄定定地看了我两三秒,张口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说你喜欢女孩儿?”
“你也没问过我啊?”
“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半口气噎着,不上不下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别扭。这时嫂子带着俩孩子登门救急,我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送走了老黄一家,我倒了半碗尚有余温的奶汤喝了。
是鱼汤,熬出奶白色可不容易,我当即决定留一碗,明天叫潘德小姐过来品尝。
也不知她懂不懂煲汤的好?明天热了再喝,鲜味大多就流失了,我又犹豫是不是等会儿找个时间送过去。
磨磨蹭蹭洗掉两只碗,我把毛巾顺手搭在沥水架上,去窗边坐着,发了会儿呆。
她在做什么呢?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以为当时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老板是个很好的榜样,与我同校出身,毕业在顶级投行做了五年量化分析师,技术水平和软实力都过硬,转而做咨询,谈吐风流,我想人们艳羡的东西也就不过如此。
但在那样的环境下,毫无底气、只是凭借平台与光环不断膨胀的自我,一路走来都践踏于他人脊背之上的因比较而来的尊严,还有终将归于虚无的成就感,种种因素使我觉得自己只是金钱从左手倒去右手的操盘人,躺在不劳而获的金山上庸庸碌碌,食利而生。
太无聊了。
我有我的借口:我当时需要钱。我妈欠下的赌债虽然极快地被填平了,背后却有我爸事业上的极大牺牲,舅舅那边也是卖了房子才把窟窿补上的:而后刚好错过房价上涨的狂潮。
彼时外债已平,内债难清。我常常觉得由我签下、打给舅舅的那一百万的欠条是我们母女俩的连结,就好像父债子偿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血缘承接似的,当我还清这笔钱,我也终于是在宣告——我是大人了。
我不再需要我的父母了。
今年如果没有这遭黑天鹅,潘德小姐一定是在亚太各地奔波。她除了互联网企业,还有什么传统行业的专攻方向吗?我猜想她更多的是去那些经济更发达的地方,而我肯定还在东南亚的后进国家打转。
假如这一场偶遇不会发生,前缘无法再续,此时此刻,我会有怎样的烦恼呢?
闹铃忽响。
我有点儿被那声音吓着,默默过去关了提醒,准备换衣服。
是时候了。我该去会会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