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怒火只燃烧了一会儿,便只余下了灰烬,他低声道:“先是韩婴,再是刘嵩,再如此下去,恐怕人人心生异志,朕将再无可用之人。”
贾复道:“陛下勿忧,臣已加强了邯郸城的守卫,在朝臣聚居的尚冠里等地加派了人手,若有人敢于叛逃,臣定将其抓拿法办。”
刘秀摇了摇头,叹道:“如今朕的族人都像失踪了一般,没人再敢出来走动,朝臣们越来越沉默,没人敢再进谏,邯郸的气氛够紧张了,若再有士兵在城里来回巡视,会更加使人惶恐。。。朕不想做周厉王,也不想让朕的臣民都变成聋子和哑巴。”
邓禹松了口气,暗中庆幸刘秀还保持着清醒,没有因恶劣的局势而丧失理智。他下拜道:“陛下所言极是,以臣观之,如今还是太行一线更为紧要,尤其是井陉一带,伪帝亲自率军征战,若让他突破土门关防线,出现在河北,则河北人心恐不可挽回。。。臣请陛下亲征井陉。”
按理来说,离邯郸最近的是出壶关的田邑,滏口陉离邯郸太近,一旦被其突破防线,会对邯郸造成极大威胁。刘秀应该亲征滏口陉,先解决最近在眼前的威胁。
可因为井陉是刘钰亲自领军,使这个离邯郸较远的战场变得重要起来。
刘秀想要扭转乾坤,急需一场胜利,一场大规模的胜利,比如说,当面战胜刘钰。两个皇帝的直接对决总是能让天下人拿出来直接比较,以此判断两人的能力和前途,也许这样一场胜利会让刘秀的臣民对他重拾信心,到那时叛逃之风自然会停止。
刘秀正有再次亲征的意思,如今邯郸方面在两汉战场上节节败退,那些所谓的名将都不顶用,只有靠他亲征才有机会扭转乾坤。
他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朕将亲征井陉,与放牛皇帝当面决胜,可耿弇如今在幽州闹得很凶。。。何人可替朕解忧,北上迎敌?”
贾复立即道:“臣愿往,臣愿去涿郡,与耿弇贼子决一死战!”
贾复是刘秀的心腹爱将,以勇武著称,属于上了战场不要命的主,临阵冲击力很强。可勇武也是他的最大弱点,贾复容易轻敌,颇有些自恃其勇,因为在战场上每每冲在最前面而多次受伤,甚至有一次差点丢了性命。刘秀因为爱护他,很少令他远征,而是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
贾复时常想要独当一面,却每每被刘秀拦住。刘秀对贾复忠心毫不怀疑,但是对他的能力确实不够放心。贾复对此心知肚明,暗地里颇为不服气,因此这次他又站出来争取,并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抢到这个机会。
他憋足了劲要说服皇帝允他出征,没想到刘秀想都没想就应下了。贾复一下子不太适应,呆呆地站在当地,竟忘了回应。
刘秀不禁笑了,“怎么?君文不愿为朕分忧么?”
贾复回过神来,高兴地道:“愿意,臣愿意,能为陛下分忧,臣太高兴了!”
邓禹在旁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可是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自己在战场上没有太大的建树,不好意思对别人做什么评价。
贾复先一步告退,刘秀对邓禹道:“仲华对君文北征有什么疑虑吗?”
邓禹斟酌道:“贾君文冲锋陷战,自是勇将,可是。。。耿弇其人乃世之名将,智勇双全,实在是难对付啊!”
“朕何尝不知。”刘秀道:“如今的耿弇,除非是朕亲征,他人很难挡得住,可是朕无分身之术,只能差人去略阻他的势头,待朕破刘钰之后再行亲征。”
刘秀意味深长地看了邓禹一眼,“让贾君文去,朕放心!”
邓禹一下子明白了,在如今的形势下,大将出征不是按照能力,而是首要考虑忠心,这就是叛乱带来的影响,刘秀不敢轻易相信了。。。至少贾复的忠心不用怀疑。
刘秀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北征,他的打算是以一挑二,先让贾复去涿郡顶着,他自己则至井陉破刘钰,之后乘胜继续北上,再与耿弇决战。
这波操作听起来难度很大,可老天依旧不肯放过他,东北方向传来一封急报,为刘秀的征战再添新难度。
汉伏波大将军马援沿海北上,在右北平郡登陆,正与右北平太守王霸激战,王霸飞书来邯郸,请求朝廷紧急支援。
如果马援攻占了右北平,便切断刘秀与辽东辽西的联络,封住了刘秀往东北方向的去路,将他困于河北之地,就像笼中的虎,刘秀便只能作困兽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