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听到这里终于满意,那便好,王妃还有个儿子陪她,总算不是太凄凉。
斯年受不了灵犀的迟钝,捏了她的小屁股,一边听着她哎唷个没完,一边问她,二皇子与我神魂相通,要是二皇子真娶了妻你受得了?
这时的灵犀才茅塞顿开,啊了一声,你是说,二皇子是你,你是二皇子?那么娶妻生子不就是…。
灵犀比着自己,大大的金色杏目流转着光彩,丰润的嘴唇微微翘着,千言万语都冻结住,在这无声的午后县衙里,彷彿只有外头几隻小鸟啁啾着。
斯年点了头,又亲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颊,小笨蛋,这才知道。
***
斯年逐渐睡熟,灵犀在整理寝室时发现了放置桌面的扁长的木盒,木盒没有锁头,意即里头放得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又或者是住这里的人无论是谁都能打开。
她嫌木盒佔空间正准备将它放置后面厢房,打开了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刺绣精美的嫁衣与头盖。
顿时铺天盖地而来的一阵晕眩令灵犀应接不暇。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棕毛金眸的小狐狸幻化成人,她有着一双圆润的杏眼,水汪汪地,喜欢噘着小嘴儿玩,刚学会化身那阵子,她总是光着屁股到处跑,不久后小屁股被打肿了才学会穿着衣服出门。
她有两位师兄,大师兄容华温润如玉,二师兄银霜精緻美丽,长兄如父说得大约就是他们两位,她无父无母,是两位师兄一手养大。
银霜有一个紫檀木雕牡丹的木盒,里面有一套精緻绝伦的嫁衣,有一次银霜整理库存,将嫁衣拿出来曝晒,她看得移不开眼,嫁衣的顏色是后山最娇艳花朵的顏色,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她移不开眼,红衣红裙上头覆着同色的轻纱,纱裙上绣着银色鸳鸯,又缀了五彩宝石,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衣裙。
她红着小脸蛋问银霜,这衣服好漂亮啊!
银霜笑着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这叫做嫁衣,我偶然整理储物戒找到的。
她扬起期盼的小脸蛋,闪着星星眼,又问银霜,我什么时候能穿嫁衣呢?等我长大一些吗?
银霜毫不留情的打击她,你这个小笨蛋,嫁衣嫁衣,自然是嫁人时穿的衣裳。
灵犀隐约想起了她穿过那身嫁衣,跑到了她最喜欢的人眼前,那个面目糢糊的少年郎为她画了胭脂,然后呢,那少年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她仍在太虚山,一待千年,直到她修成正果飞昇成仙。
灵犀抚着额头,坐到了床榻上,脸色一度惨淡。
她在大圻山送别转世周耀扬的斯年,她以为那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尝到心碎欲裂的滋味。
如今一件嫁衣却让她想起了千年之前的少女时期,她似乎另有爱人,如浪涛汹涌而至的悲伤几乎将小灵犀覆盖,她甚至猜想小灵犀是不是太过悲伤,所以封锁了这段记忆,忘记爱人,也忘了自己。
斯年再度醒来已经是用晚膳的时间。
斯年用了粥,他见灵犀心神不寧便将她抱到腿上坐,还没等他开口问灵犀,灵犀以餵孩子为由逃难似的逃离现场。
直到碗盘都撤下去,斯年都不见灵犀回房,讽刺的是他一沾枕头,灵犀便出现在他眼前,他也不打草惊蛇继续装睡,灵犀的柔荑贴在了他的前额,他这时才抓住灵犀。
为什么躲我?
灵犀眼见躲不过了才幽幽地吐言,我看见了摆在桌上的嫁衣。
斯年笑得温柔,我让青璇绣得,我欠你一个婚礼,记得吗?
灵犀粗枝大叶,他下凡前得了她的身子,李沅谨长大后与灵犀多有情事,他不曾下聘,灵犀莫名成了李府大少奶奶,接着为他怀孕生子。
直到前些日子容大河取回神躯觉醒了前世记忆,他才藉着送结婚贺礼给灵犀两位师兄顺便将灵犀的聘礼一併奉上。
灵犀在斯年的催促下换上了嫁衣,她坐在镜台前鬱鬱寡欢。
斯年起身为她画了眉,小嘴点了鲜艷的胭脂,黄澄澄的镜面映出了灵犀美丽的样貌,唇的顏色多么的醒目啊,像鲜血一般。
忽地灵犀睁大杏眸扑簌簌滑落泪水,她印象里某个场景与现在如出一辙,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那少年,少年口吐鲜血最后死在她的眼前,那瞬间她彷彿窒息,天地尽失顏色。
她曾经明明那么爱那名少年,为什么连他的样貌都想不起来,忘记他的名字,忘记他们的过往,若不是这身美丽殷红的嫁衣,这段记忆也许还尘封在她脑海深处。
斯年既着急又不捨,他为灵犀拭泪,一边问她,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难受?告诉为夫,让为夫疼你。
灵犀抿着鲜红的小嘴儿,最终开口说道,斯年,我以前爱过一个人,为他穿过嫁衣,他死在我眼前。
斯年不以为意,回道,我知道,一千年过去,如今他们美满了。
斯年的话让灵犀错愕,说得好像那名少年是他本人,这个想法令灵犀觉得新奇,他们少年相识,一起玩耍,渡过了不少快乐的时光,为什么那个人不可能是斯年呢?
她的手紧紧抓着斯年的衣襬,着急得纤白的手腕浮现出青紫亙横的青筋,斯年,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斯年点了头,我说过会娶你,还记不记得?这时斯年才想起当初的原话是,今生来不及了,我来生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