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门前那句叮嘱,她兴许不会觉得空荡,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比常人更耐得住孤单,但昼景偏偏就有这样的本事,让她变得缠人。
阿六赶车的技术很好,然而怜舟当真破天荒的生出「没阿景抱着,这车有些颠簸」的荒唐感。
这人八成是狐狸成精罢!
她咬牙愤愤想。
十日前书院那场大火让怜舟受到了更多关注,甫一落地,南院那边的世家子伸长了脖子巴望,都想见一见在火海里安然无恙、命大福深的昼夫人,顺带沾沾喜气。
亦有人存了妄想,盼望和年轻美貌的夫人多说两句。
火海遇险,再出来,本就貌美的十八岁的姑娘恍若浴火重生,十分娇美里隐隐多了十分闪耀,像天上的星。
怜舟抱着书袋快步走在书院,周围隐秘打量、含羞赏识的目光看得她整个人生出莫名的反感。
有一个动不动爱使坏的心上人,她在昼景眼里领教了许许多多热切炽烈饱含掠夺、占有,又或缱绻的情意,每每被她那样看着,她会羞,会恼,会想要躲开,但不会厌烦。
阿景给了她自信,给了她更多的仰赖和更多的勇气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她的确变了许多,没了面对男子惊弓之鸟的惶然抗拒,而这得益于阿景陪她在云苏城烟花巷里住过一段日子,也是那段朝夕相伴的日子,打碎了她心中对男子的恐惧。
眉峰微皱。怜舟暗暗告诉自己,不能退,不能怕,以后还要出现更多人面前,做更多事。
男子也有好的,不尽是一些肮脏之辈,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在她看来,深爱了娘亲一辈子,最后受不得死别之苦、为娘亲殉情的爹爹是世间某种意义上的好男人,阿景的几位好友也不称一声「嫂夫人」,年长的,称一句“弟妹……”
每当那时她对昼景的爱意会深一分。
外人对当家主母的尊重,其中一部分是女子的另一半赋予的。阿景喜她敬她,她的朋友才会「爱屋及乌」将她放在眼里。
可阿景有时也不敬她——都敢趁她昏睡为她更衣了!
去往学堂的路上,不可否认的是她加倍思念昼景。世间之大,唯有那一人,闻一声呼救,肯为她跨越火海而来,她的怀抱是她的归途,千难万险,永不后退。
阿景很坏,也很好。
十七殿下和她闹了三天的别扭了。
休养归来后,李十七见了她恨不能拿鼻孔看人。
怜舟一脚迈进学堂,见到了一改疲懒早早坐在座位的李十七,来得早,学堂唯她二人。
李十七冷哼一声,说话阴阳怪气:“又漂亮了啊。”
“本公主和你打招呼,你为何不答!”重重地将书卷拍在桌上,在「砰」的一声响之前,脑子里冷不丁窜出大冰块挂在嘴边的训教,书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