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将奶茶放在床头的案几上,声音很是温和,说:“老四,听仆役说你胃口不好,为兄特意为你熬煮了奶茶,来尝尝这浆饮合不合你的口味儿?”
高长恭依然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也没睁开眼目,仿佛死了一般,不过他却开口了,声音沙哑中透露着一丝丝的虚弱,冷漠的说:“放了我,杀了我。你大可以算一种。”
杨兼挑唇一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仍旧自说自话:“这甜口的奶茶加了芋泥,醇香的很,这咸口的奶茶加了肉干和炒米,开胃又顶饱,小四儿你更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高长恭又没了反应,这回连说话也不说,定定的躺着。
杨兼不嫌弃冷场,端起咸奶茶,说:“那就先尝尝咸口罢,你多日未有进食,先吃点流食倒也是好的,等缓一缓再吃旁的,也免得胃疼。”
杨兼矮身在床牙子上坐下来,端着咸奶茶,十足的温柔,舀起一勺来,稍微吹凉一点,喂到高长恭唇边,哄孩子一般说:“来尝尝,张嘴,小心烫。”
高长恭却仿佛被杨兼激怒了,“嘭!!”突然动作,猛地劈手打掉杨兼手中的小碗。别看他虽然绝食了几日,但高长恭身子底儿好,乃是习武之人,力度当真不小,咸奶茶的小碗瞬间打飞出去,直接撞在旁边的墙面上,“哐啷”一声又扣在地上。
碗中的咸奶茶飞溅出来,洒了杨兼满身都是,奶茶刚出锅没多久,虽不是滚烫,但还是热乎乎的,浇在杨兼手背上,登时通红一片。
“大兄!”
“大兄!?”
“父父!”
小包子杨广、杨整和杨瓒立刻抢上来,杨整眼睛一眯,手臂肌肉隆起,情急暴怒,一把抓住高长恭的衣襟,发狠的将他从床上提起来,脸色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憨厚,蒙着一层冰冷的阴鸷。
杨瓒赶紧将随身的帕子拿出来,小包子则是用帕子给杨兼擦掉手背上的奶茶汤水,嘟着小嘴巴,呼呼的吹气,说:“父父,疼不疼鸭!”
杨瓒冷声说:“高肃,你别不知好歹!”
高长恭冷冷一笑,说:“好歹!?与你们周人蛮夷,有甚么好歹可说!?”
杨整黑着脸,说:“你!”
杨兼的手背烫伤并不严重,只可惜了那碗咸奶茶,杨兼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汤水,阻止了杨整的动作,倘或不是杨兼阻止,估摸着杨整已经上手打人了。
哪想到杨兼不怒反笑,说:“小四儿啊,为兄心里清楚得很,你不就是想要激怒我,让我干脆杀了你么?你放心,为兄不会让你得逞的。”
高长恭脸色一僵,似乎被杨兼看透了心事,狠狠的抿着自己的嘴唇。
杨兼惋惜的看着地上的咸奶茶,摇了摇头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奶茶,里面还有肉干呢,浪费可耻,今儿为兄必须好好教育教育你,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浪费粮食,你知道农民伯伯多辛苦么?”
高长恭瞪着眼睛,听着杨兼和自己“扯”,冷声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里那么多废话!你便是不杀我,我也不会吃你一口粮食,你也听医官说了,无需你动手,我身上还有旧疾,也就这几天时日了。”
杨兼随和的笑了笑,说:“是啊,兼大老远把你抢回来,你这说死就死的,我也太亏了不是么?”
其实兰陵王留在北齐,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倘或能和杨兼站在一个阵营,反而救了自己。不过事情还没有发展,兰陵王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相对比自己的母国北齐,杨兼更像是敌人。
杨兼说:“无妨,虽然小四儿你砸了一碗咸奶茶,但为兄这里还有一碗甜奶茶,你现在气血两亏,吃点甜食正好,这芋头也补气,再好也没有了。”
高长恭冷酷一笑,当真别说,他虽饿了几日,两颊微微凹陷,但颜值摆在那里,即使冷笑也别有风采。
高长恭不屑的说:“做梦!我高长恭便是死,也不会吃你一粒粮食!”
杨兼摇摇头,说:“看来是为兄太宠着你了,老四你不太清楚自己的立场啊,你现在可是俘虏,今日为兄好好儿的给你上一课,甚么叫社会。”
高长恭听得半懂不懂的,干脆不理会杨兼。
杨兼说:“兼最后问你一句,这甜奶茶,你是饮,还是不饮。”
高长恭冷冷的说:“大丈夫,宁死不屈。我高长恭死且不怕,还怕甚么?”
杨兼笑着抚掌说:“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自己不饮,信不信我嘴对嘴喂你饮?”
“你……”高长恭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杨兼竟是如此无赖之人,一时间瞠目结舌,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当真成了一个结巴,也怪高长恭初出茅庐,还太年轻了一些,无法与杨兼这个老油条比拟。
别说是高长恭了,就是二弟杨整,三弟杨瓒,也一脸天崩地裂的怔愣,怔怔的望着杨兼,久久不能回神儿。
杨广:“……”
小包子抬起肉肉的小手,揉了揉额角。
杨兼笑着说:“左右你要是不觉得恶心,我也不觉得恶心,我若是觉得恶心,你肯定比我还恶心。”
他仿佛在说绕口令,每说一句,高长恭的脸色便铁青一分,最后青黑的几乎变成了烧焦的锅底。
杨兼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很是无所谓的说:“反正我这个人,便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我也做的出来,毕竟嘛……我可是一条疯狗,疯起来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