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有些愉悦地想着待会儿倒是可以将许诺给莞姐姐的那壶凉水荔枝膏给准备起来了,保不准儿她待会儿便要来特意邀功了。
果不其然,安陵容午睡起来,便听得甄嬛同沈眉庄来看她了。
沈眉庄看着她慵慵懒懒地坐在榻上,忍不住笑道:“瞧你,越发懒性儿了。见着客来了,竟是不肯下榻来迎一迎。”
“眉姐姐说这话便是要与我生分了不成?”安陵容只觉得肚子越来越大,压得她懒得动弹,“我可当二位姐姐是我亲生姊姊的,这长春仙馆里有的东西,二位随意取用便是。”
“呀,你这话让嬛儿听去,只怕是要直奔小厨房了。”
甄嬛嗔怪地瞧沈眉庄一眼,叫屈道:“我可一句话没说呢,倒是眉姐姐自个儿提了。说,是不是你也想喝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到榻上坐好,安陵容笑着让宝桑从后院的莲花井中提了新做的凉水荔枝膏,盛在素面淡黄色琉璃盏中显得十分剔透可口:“想着姐姐们难耐暑热,我特意做了这凉水荔枝膏,可要先尝尝?”
甄嬛自是不会与她客气,舀了一勺递入口中,细心品味之后才赞道:“好吃!我吃着的确有股荔枝甜味,但似乎还有些旁的味道?”
沈眉庄瞧着倒是很中意这道小吃,只笑道:“陵容果真是个手巧的,这倒是比那些酸梅汤来得还要解暑呢。”
安陵容笑着指了指那盏凉水荔枝膏:“虽说如今正是吃荔枝的时候,但我想着这天儿本就热,再吃些荔枝下去上火生了痘可怎么好?故将乌梅汁、砂仁肉桂汁和生姜汁拌在一起,加了冰糖熬制成膏状,再撒些丁香粉拌匀,放在井中镇几个时辰便得了。”
沈眉庄听了忍不住掩面笑起来:“许是嬛儿这几日总是在咱们面前抱怨天气热了爱长痘,才累得陵容做了这荔枝膏出来。”
“我为了劝动曹贵人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弄得来着急上火,眉姐姐竟半点都不心疼我。”甄嬛故作伤心,“那曹贵人果然是个面柔心狠的,我只稍稍点了她几句,她自个儿便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只是可怜了温宜公主,少不得要多受几日磋磨了。”
“磋磨倒也不至于,皇上怜爱这孩子,时时去看,华妃倒也不敢苛待她。”沈眉庄说着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许是见着陵容有着身孕,我这心肠也愈发软了,大人的事儿,何苦要牵扯上一个不知事的孩子呢?”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绣活儿,轻声道:“过几日便是温宜公主的生辰,曹贵人若是想要回孩子,不再受母女分别之苦,那日便是好时机了。可华妃也正要寻一个好时候,将这养女正式过了明路呢。”
三人对视一眼,俱都知道那日要小心行事。
第16章
温宜是皇帝膝下少有的稚儿,故而这次她的周岁宴办得很是隆重。
华妃身着玫瑰红簇金彩绣广陵宫装,发髻上戴着沉甸甸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头面,瞧着很是富贵无双。
乳母抱着温宜就站在她旁边儿,瞧着华妃状似温情地逗弄着孩子,甄嬛不免轻声在她耳边讽刺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所出的公主呢。”
“华妃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安陵容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菜式,神色平和,“如今只是暂养在华妃膝下,恐怕华妃今日就想讨了皇上的旨意,将公主玉碟上的生母改成她年氏。”
两人看了一眼坐在角落处的曹贵人,前几日她被华妃罚跪晕厥后人看着憔悴了不少,吉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空落落得挂不住,瞧着十分可怜。
沈眉庄瞧着叹了口气:“生受骨肉分离之苦,孩子就在眼前,却不能去抱一抱、亲一亲,曹贵人看着着实可怜。”
安陵容笑着环视一圈,在场的宗室亲眷都忙着推杯换盏交流感情,一个公主的周岁宴罢了,出风头的可不是那个尚在襁褓的幼儿。
果不其然,满面红光的华妃举起酒盏,朝高坐堂上的皇帝遥遥一敬:“幸得皇上疼爱,温宜的周岁生辰才能办得这般宏大。温宜尚且年幼,无法亲自同她皇阿玛谢恩,不如就由臣妾,代她敬皇上一杯吧?”
众人心头哂笑,果不其然,华妃这是在求皇上给她过个明路呢。
皇帝面无表情,手指只微微摩挲着嵌着金玉的酒盏,一旁的皇后见状笑道:“华妃可是未饮先醉了?温宜的额娘还坐在殿中呢,哪里需要劳烦你来敬酒。还是让曹贵人自个儿来吧。”
被点名的曹贵人低着头,颤声道:“嫔妾无能……恐误了公主,华妃娘娘出身大家,位份尊贵,定能照顾好公主。”
“哦?”皇帝抬起眼睛来,语气虽说沉静,却没得让人紧张起来,“你果真不想再照顾温宜了吗?”
华妃放下酒盏,笑道:“曹贵人德容有亏,温宜乃是皇上血脉,自是不能让这等出身微贱之人抚育公主。”
看来曹贵人那日真是得罪华妃得罪狠了,叫她在大殿之上便公然吐露出对曹贵人的不屑。
瞧曹贵人,羞窘害怕得都在发抖呢。
“出身微贱?”皇帝慢慢重复了一句,边上的皇后笑容加深,却假意劝道:“皇上……华妃素来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今日是温宜周岁生辰,您也得给她额娘一个面子。”
‘啪’的一声,皇帝将素日不离手的翡翠念珠扔在紫檀镂福桌面上,沉声道:“皇后说的是,温宜年幼,朕自然是要替她攒攒福缘的。那就升曹贵人为嫔,移居延禧宫,好好养育公主,以馈圣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