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之走后不久,林大夫便提着药箱从远处走了过来,何叔老早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门口候着了,见人过来,立马将人迎了进去。
“绿柳,林大夫来了,你去带个路!”何叔一刻也不敢耽搁,唤完绿柳立马又去门口放哨。
客房里,姜雪蚕穿戴整齐安静坐在榻上,放在腿上的小手却一直在颤抖。
绿柳领着林大夫进来便刚好看见姜雪蚕正死死咬着下唇,今日姜雪蚕未上唇脂,唇瓣几乎没了血色。
“姑娘别怕”,绿柳立马过去安慰,“施针很快的,只要姑娘乖乖忍过去,等主子回来便又有新鲜玩意可以玩了。”
姜雪蚕抬头看了看她,终于将唇瓣松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姑娘,奴婢突然想起来”,绿柳从口袋里拿出一道绸布递到姜雪蚕面前,“主子今早离开的时候吩咐的,要是姑娘实在害怕,便把眼睛蒙上。”
姜雪蚕盯着那道月白色的绸布看了一会,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也在眼前浮现。
“我听夫君的。”姜雪蚕点了点头,意志坚定不少。
绿柳大喜过望,立马请了林大夫进来。
施针的过程倒格外顺利,林大夫技艺高超,扎的又稳又准,姜雪蚕抿着小嘴一声未吭,待施针结束,绿柳将她蒙眼的绸布取下,姜雪蚕还笑着对她说:“夫君的法子果真有用。”
绿柳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然而此时屋外又是另一番风景。
“姑母,您随我来,我上次明明看见的,寒之哥哥在房间里头养了个女人,还是个狐媚子!”女子声音如黄莺娇啼,正在向身边的华服妇人哭诉着。
“荣安,你怎么和我那个弟弟说着一样的话,就我那个清心寡欲的儿子,真能在外头养个女人?他能养我倒是放心了。”妇人笑着摇了摇头。
“娘娘,县主,那边没住人,后院,后院最近又养了不少新鲜花鸟,比那边的空房间好看多了。”何叔冲过去挡在她们二人面前,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本来我还不信,何叔,连你今日都如此反常……荣安,走,我们去瞧瞧。”
第8章为她承诺“儿臣身畔的那个位子,只有……
何叔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是东宫的侍卫,也算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前两年他觉得自己身子骨不如从前,求了太子放他回家养老。
太子心善,见他这么多年也没存下什么积蓄,家中又有个专心考科举的儿子要养,便调他来了民间的府邸当管家。
何叔当了几年清闲管家,这还是第一回碰上如此棘手的事。
一头是皇后娘娘,一头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这倒好,把他夹在了中间。
“何叔,你让开,姑母的命令你都敢不遵从了?”
荣安县主今日穿了件浅绯色云锦襦裙,格外扎眼,何叔站在大门口远远便认出了她,当即便暗道不妙。
“丫头们都在那边扫洒,乌烟瘴气的,怕是会污了二位千金贵体。”何叔仍死死挡在她们二人面前。
皇后转着手里的佛珠,锐利的目光在何叔身上打量了几圈,又看了眼荣安指的那扇雕花木门,最后竟叹了口气,悠悠来了句:“荣安,你真的确定我儿子养的是个女子?”
荣安:?
何叔:?
“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寒之从小便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际,身边除了三两个宫婢便再无其他女子,他都及冠三年了,我也在他耳边唠叨了三年,可他倒好,直接搬出东宫了。”
皇后又长叹了一口气,扫了眼面前呆滞的两个人,继续道:“所以我就说啊,他怎么可能养女人,定是荣安你,还有我那烦人精弟弟,看错啦。”
何叔眨巴着眼拼命消化着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不养女人……难不成皇后娘娘认为太子殿下在院子里养了个,男人?
他很想解释的,真的,但是太子殿下嘱托了不能说,所以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说巧不巧,此时那扇雕花木门“吱呀”一声从里头被打开,提着药箱的林大夫刚好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
何叔觉得有点大事不妙,耷拉着的眼皮悄悄抬起,看了眼皇后娘娘的反应。
果然,皇后娘娘此刻双眼完全失去了光彩,嘴角的弧度也定格在脸上。
“何叔”,皇后颤抖着抬起手臂,指了指那林大夫,声音也微颤,“这……”
何叔发誓,他真的真的很想说出实情。
“皇后娘娘。”林大夫岁数也大了,眼神却极为好使,大老远便认出了一身常服的皇后,立马小跑着过来行礼。
不想,皇后见了他竟跟见了鬼似的,退后了几步,得了荣安县主的搀扶才站稳身子。
林大夫在宫里也当了好多年太医,以为是皇后娘娘身体有恙,有些担忧地问了句:“皇后娘娘可需让微臣为您把脉?”
皇后沉默了好久,最后才挥挥手,十分疲惫地说了句:“不必了,你只需……照顾好寒之便可。”
林大夫恭敬回了声“是”,在各怀心事的一众人目送下离开了府邸。
“荣安,这……你如何解释?”皇后扶着额头指了指林大夫离开的方向,声音颤抖地问。
“哎呀,姑母,您误会了,那女子肯定还在房间里呢。”荣安急得跳脚。
“真的?”皇后突然抬起头来,眼里有了光彩。
“真的。”荣安点了点头,抑制着嘴角的笑意,心想里头那小狐狸精算是要倒霉了。
“皇后娘娘,您——”何叔大梦初醒还想拦一拦,不想皇后趁着他愣怔的空子直接绕过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