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平远侯,一个是坐拥一方的永宁侯,两人在西秦都可呼风唤雨,自然就是华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不除,华帝心中只怕难以安稳。
要除,又要大动干戈,利弊难以权衡。
两家若起矛盾,华帝倒是可以坐享渔翁之利,名正言顺出面收拾残局。
沈晋华微微拢眉,掀起车窗帘拢,待得确定周遭并无外人,才低声道起,“西秦分封由来已久,大大小小的诸侯数以百计,华帝御下自然吃力。华帝登基不过几年,根基稍稳,就已借由除掉十余诸侯,不乏手段。今日殿中所见,各路诸侯多是怒而不言。”
平远侯和永宁侯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各家诸侯?
阮婉不能再赞同。
若是卓文与商允相斗,各家诸侯只会冷眼旁观。
但无论最后赢家是谁,西秦国中有势力的诸侯又少一个。
此番是平远侯与永宁侯,下次又该是哪家诸侯?
长此以往,诸侯的势力只会越来越薄弱。
两方制衡此消彼长,诸侯势力旁落,华帝集权就越重。双方博弈,华帝鲸吞蚕食,假以时日,诸侯盛景必然没落。
换言之,华帝挑起永宁侯与平远侯矛盾,各家诸侯却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其实等同于坐以待毙。
温水煮青蛙,无非早死或晚死。
晋华一席话,阮婉茅塞顿开,眼前迷雾方才清晰了些。
果然,与晋华之类的政客相比,她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半吊子的昭远侯委实做得有些丢人,阮婉不禁唏嘘,目光微挑,就不假思索开口,“那他二人若是不斗又如何?”
他二人自然指的是卓文和商允。
沈晋华就笑,同为男子,他实在看不出那两人会有何缘由不斗?
由得阮婉一脸疑惑,沈晋华所幸道明,“他二人若是不斗,华帝才该担忧。”
阮婉起初是没想明白,眼下却心底澄澈。
表面越是佯装平和,其中暗藏的涌动越是不可估量。
卓文同商允斗则已,若是不斗,定然另有目的,才会相安无事。
那所谓的另有目的,只怕会更让华帝寝食难安。
阮婉惊讶得合不拢嘴。
沈晋华也就不多费唇舌,话锋微转,悠悠笑道,“西秦与苍月、巴尔两国接壤,边界一直不太平。但自从华帝登基之后,两国却一转先前与西秦的敌对态度,关系稳固和睦。西秦并无外患,华帝才敢大刀阔斧应对国中诸侯。长风和南顺虽非西秦邻邦,华帝有意相请,也是为日后考量。婉婉,信不信,今夜就有厚礼送到昭远侯下榻的驿馆当中。”
厚礼?她下榻的驿馆?
阮婉莫名看他,沈晋华轻笑,“你是用不到的。”
她用不到?
阮婉倏然会意,便狠狠剜过他一眼,“谁说本侯用不到的!阿莲素来笨得很,本侯还缺几个端洗脚水的丫鬟,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