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白云无语凝噎,其实执法堂内是有一条,徒弟犯错,师尊需要承担管教不严之罪,在几百年前,曾经有过代替徒弟受罚的先例,不算违背规矩。
可是,可是,于慈是谁?那可是他们这代的天之骄子,捧上天的明月真尊,尽管他修为大减,但是在他们心中永远是师兄。
明清。于慈面色苍白又虚弱,居然向他示弱了:拜托了。
故白云眼眶都忍不住红了,扇子都快拿不住了,抓着扇柄的骨节泛起了青白色,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忍不住低声怒吼:你看看修为都虚成什么样了?!你确定还承受的来寒冰剔除仙骨,雷霆击碎灵脉吗?你担心他会死,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会死!
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什么师乐成是什么人物,他只知道他的明月师兄,仙风道骨、目下无尘的师兄为了一个男人要自断修为。
于慈震开他的钳制,神情淡淡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柔软,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我不愿意他受半点伤害,他还年轻,他会比我厉害的。我这残破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不如做些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
故白云无话可说,只是固执看着外面久久不肯答应,晨星寥寥几颗悬在天空,耳边传来师兄再一次低声的请求,明清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件。
故白云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他甩袖离开了自己的屋子,等他背影消失,于慈才控制不住的磕了一手的血,然后含着一颗灵丹,暂时压制住自己的伤势。
这些师乐成在水牢中无从可知,他安静的待在水牢中等待着审判。
但是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起初的时候,执法堂还会对他进行一些审问,对他使用一些刑罚,试图让他承认他是杀人凶手。
但是后来几日,就没有动静了。
这安静得可怕的氛围,并没有让他觉得庆幸,甚至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不安。
最终这份不安,得到了印证。
故白云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手中的红绸扇子醒目非常,他打量着水牢中的男人。
师乐成这十来天的折磨,早就疲惫不堪,疲于应对这些打量,眼皮都没掀开一下。
他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有些西南异族的感觉,尽管是十分消瘦,但还是难掩的桀骜和帅气 。
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故白云站定,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但是眼神里却丁点笑意也无。
是吗?真凶找到了?师乐成微微睁了一下眼,声音沙哑难听,居然听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说他心中服气,那是不可能的,被无缘无故严刑逼供,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
没有,但是有人替你受罚了,你猜到是谁了吗?故白云心中也是憋着一团火,逍遥峰峰主长风长老,以他和于慈有旧为由不让他执行惩罚。
他才有空来找师乐成,没道理于慈师兄为他受苦,但是他一无所知,理所当然的承受吧?
师乐成听到这话,像是脑海里有一根线紧绷了起来,猛地抬眼,沙哑难听的声音宛如厉鬼一般,你说什么?谁在替我受罚?
你不知道啊?你猜啊。故白云却像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一般。
师乐成慌了起来,想向故白云的方向走去,但是结实的锁链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故白云扇子一挥,肮脏阴森的水牢里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压在惩戒台上的于慈,他浑身是血,白衣被血染成了血衣,他被五花大绑,以最卑微的姿势跪倒在众人面前,垂着头,银发也是染上了血污。
瞧瞧这是谁?故白云心中难受,还要不断刺激师乐成,他说:你知道他替你受的惩罚是什么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代替我,我认罪了,我真的认罪了,人都是我杀的!你放开他,不关他的事,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师乐成激烈的反驳,双眼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他向着那个人影走去,他拉扯着这锁链,喉间的锁链收紧,让他声音更加嘶哑了。
他脖子间通红一片,青筋凸起,宛如一条条恐怖的蛇盘旋在颈间,他呼吸不畅,喉间发出嘶吼,他瞪着故白云,企图让他去阻止这场暴行。
晚了,他已经为你受罚了,剔仙骨、碎灵脉,还有后来加的三十六鞭毁神鞭,若是他受完了刑罚,你便可以出去了,若是他死了,你还要继续接受他未完成的惩罚。故白云看着痛苦的表情 ,没了快意,只剩下难过。
这个小子是爱师兄,但是他太弱了,连自己都无法管好,还要师兄为他受罚......
师乐成手腕上勒出了血痕,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一直挣扎,心中莫大的心慌像是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他无能为力的看着于慈在火海中挣扎,天火烧毁了他修炼了几百年的仙骨,他身上都是血,衣服变成了破烂的颜色。
褐色的血如此刺目。
于慈的表情扭曲着,这种痛苦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于慈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燃烧了,那藏在深处的仙骨不愿意就这么被燃烧,它想要躲起来,但是最终变成了灰烬。
于慈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但是在下一秒天雷劈在他灵脉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还能更疼,灵脉不会躲,它只是默默承受着,他感觉到自己心中害怕,那种即将要被摧毁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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