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酒,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啊,他这么厉害?”郁谨有点困惑,“我以为他是那种埋头学习,不爱交际的性格,因为之前他舞蹈课上找不到女伴,还要我去给他当舞伴。”
广告拍摄时,那一见钟情般的怦然心动感,真话大冒险,好似硫酸腐蚀着血管的爱慕;还有瞥过那束玫瑰的霎那,记忆中蓦然闪过的脸……像一把把埋在过去的刀锋,于此时此刻一同破土而出,要狠狠划开那自认为真实的,又摇摇欲坠的模糊回忆。
“唐,百,灯,”郁谨比划道,“他还问我是不是觉得他的名字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很好听,像漫天飘满千百盏灯火。”
这五个字出口的瞬间,他耳边传来了轰隆的巨响,那些若有若无的阴影与暗示终于于此刻串成一线,摧枯拉朽般冲开了被苦心构建的心城。似冰山在日照下彻底溃裂,雨林沉默着枯萎倒塌,年少所有跳动的笑容,轻快的言语,全都破碎着,无法阻挡地浮现在回忆的海面——
家庭影院里,深陷沙发里的郁谨伸手捂住脸——
“我儿,你这是要抛下我这个多年单身狗,独自奔赴脱单的节奏啊!”
郁谨咬了咬唇珠,尽量平淡客观地描述,可又藏不住笑:“是一个学长,我们做志愿活动认识的,当时只觉得他很好看,结果没想到我和他好有缘,学校里总能碰到,我加了联络方式后他还主动来找我,之前问他一些学业上的事,他也好耐心,给我讲了一个多小时。后面我们上课都坐一起,上周末也约了自习。”
“你穿旗袍的样子,应该很讨人喜欢。”
——“你笑起来的样子,好让人喜欢。”阶梯教室里,唐百灯侧过头,笑吟吟地对郁谨说。
“我喜欢你啊……”郁谨喃喃道。
最终,在郁谨怔愣的凝视下,屏幕上马车的帘子被彻底掀开,独属于唐百灯的,美艳到近乎令人眩晕的脸彻底暴露在夜色中。
郁谨闻言,忍不住又露出笑意。那是荆桃花将开,能引得每一个路人驻足沉迷的,含着喜悦又含着胆怯的笑容:“我也不确定,他人真的很好,但
何酒快急死了,你这秀啥秀呢:“到底是谁啊,快说!”
何酒听到这三个字后,彻底震惊:“这不是前两届我们系的学生会会长吗,那个年级第一的风云人物……”
好像对我一点都不暧昧,我怕……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何酒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他一把:“怂啥,喜欢就上!先处着,觉得时候到了就告白,崽你不差的,要勇敢追爱!”
郁谨也锤了回去:“好!”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死死捂着脸,郁谨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径自“啪嗒”关掉了还在播放的电影——
后面的情节无需再看,那个自卑的,徒有一张好看皮囊与舞蹈天赋的“红拂”,怎么可能拒绝年轻英俊的,来自幕后老板居高临下的温柔攻势?
他恐怕永远也忘不掉,马车外第一次见到老板……不,唐百灯时,那个漫不经心,又独属于他的一点点笑容吧。
那我呢,现在已经有了陈浮的我呢。
明明那么喜欢,明明从未有过那么喜欢,却又如此彻底地忘掉,原来遇见陈浮那回,根本不是他第一次怦然心动。
原来早在三年多前,他就被那个张扬又明媚的笑容晃得失了神。
郁谨摁住胸口,血流急速汞进心房,“砰砰”剧烈撞击着他的掌心,再鲜明再讽刺不过地提醒着,之前国外又见唐百灯时,以为当年不过是一场随意的无心告白,于是客气回应着那人幽暗难辨的目光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所以大冒险时,男人的语气包容又低落……
郁谨捶了捶太阳穴,那个再也无法忽略的疑问,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全貌:
他只是一个生活平淡的普通人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错误地以为在陈浮之前,自己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虽然他对陈浮的爱慕一定发自真心,可是枕边的伴侣偶尔略有反常的行为……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郁谨下意识完全没有往“陈浮更可能是他记忆扭曲的帮凶甚至主谋”的方向怀疑。
他的第一反应是,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陈浮恐怕知情,但瞒着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