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催促大家,“趁热吃,小鲤鱼肚子里还有东西。”
在场的人里方老头年纪最大,大家都默认他先动筷。
方老头夹了一筷鲤鱼肚子上的肉,果然,肉一掀开,里面是软糯香甜的八宝饭。
八宝饭吸收了大黄鱼的海鲜,和鲤鱼的河鲜,反过来鱼肉又染上了八宝饭的香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滋味无穷无尽。
彦颜轻轻抿着鲜甜的鱼肉,这滋味太绝了,她职业病又犯,“伊凡,这“怀抱鲤鱼”是哪个菜系啊?”
伊凡嘴里嚼着一块鱼肉,想说话又怕被鱼刺卡主,一时间没接上话。
齐鸣淡淡地说,“这是孔府菜,孔子的儿子孔鲤,其墓葬在孔子墓的前面,成为“抱子携孙”的墓葬格局,这“怀抱鲤”也由此得名,最正宗的做法应该是大鲤鱼肚子里放小鲤鱼。”
伊凡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鱼肉,“理应如此,但大鲤鱼嘴太小,试了很多次都放不进去,才换了嘴巴大的大黄鱼来做。”
齐鸣又说,“黄鱼是海鲜,鲤鱼是河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伊凡对他笑笑,“齐老板真是博学。”
齐鸣还是冷冷清清的,“刚好看过一些闲书。”
“哎呀,你们俩别文绉绉的了,吃饭嘛,开心最重要。”白雪往嘴里又塞了一块裹着八宝饭的鱼肉,嘟囔着劝他们赶紧吃菜。
晓虎最喜欢吃鱼,今天一下子吃到两条鱼,开心得大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江萍往杯子里给大家倒酒,“酒是齐老板带来的,今天过年,能喝的都喝一点。”
白雪弱弱地问,“我能喝不?”
“不行。”江萍看白她一眼,“还没满18岁呢。”
晓虎想起之前彦颜用筷子蘸酒给他舔的事,随即皱起了两个毛毛虫似的小眉毛,当即宣示,“我18岁也不要喝酒。”
玻璃杯里的酒液是纯净鲜亮的红色,方老头端起面前的一杯闻了一下,抬着眉毛问道,“糯米酒?”
“哟,这是糯米酒?”江萍疑惑地看了一眼,“那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嗯。”齐鸣淡淡地点头,“糯米和红曲米发酵的,红色是红曲米的颜色。”
彦颜本来不想喝酒的,等下还要开车去赶公司的聚餐,一听到是齐鸣亲自酿的糯米酒,便提前把代驾叫好了。
糯米酒闻起来有一股糯米的醇香,入口又有冷冽的酒香,让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代驾来了以后彦颜就先走了。
上了车以后,她靠在汽车后座上,窗外城市中的浮光掠影从她脸上一一掠过。
她想起自己对齐鸣的爱恋,应该是开始于她16岁的时候,在杂志上看到一则采访天才作家齐鸣的报道,她一下子就被书页上气质出尘的少年吸引。
那一年,她16岁,齐鸣18岁。
从那时开始,齐鸣成了彦颜心里的白月光,她之后所有的选择都和他有关。
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写不出齐鸣那样的文字。但还是选择学了新闻,私心想着也算是从事文字工作,多少和他沾了一点点边。
亲自见到齐鸣是在彦颜22岁的时候,那时候她刚进入《食色》做编辑助理,已经长成众人惊叹的美女。
齐鸣的新书签售会上她鼓起勇气表白,好像只是说了一句,“齐鸣,我喜欢了你9年。”
全场起哄,齐鸣的视线越过人海落到她身上,很快就移开了。
然后他对着银色的话筒说,“请继续关注我的作品,谢谢。”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把彦颜全部的念想堵得死死的。
在那之后彦颜就没再见过齐鸣。
3年里,她咬着牙成长,别人不愿意做的活她撸起袖子上,别人不愿意啃的硬骨头她加班加点的啃。
现在她已经是《食色》的主编了,从一个美女,变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美女,但在齐鸣面前,她还是自卑,连话也不敢主动说。
就像今天的见面,对彦颜来说是悸动不已,而他好像一点也没想起来。
“美女,您的目的地到了。”代驾司机转头对彦颜说。
彦颜抬起头看向酒店门口灯红酒绿的霓虹灯,突然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她对齐鸣一直都不是她以为的喜欢,而是一种近乎于崇拜的喜欢,是粉丝对爱豆的那种喜欢。
16岁的她不懂得分辨,今天这一见,像是一个开关一下子点开了她的心智。
偏偏她为了一个理想中的人,守身如玉9年,在大学最青葱的岁月里也没谈过一次恋爱。
她一个人在酒店楼下站了很久,看头顶上五彩斑斓的烟花炸开,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阿杜,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把我的头发染回红色,还烫爆炸头,黑长直太寡淡了,不适合我。”
阿杜的广式普通话从听筒里传来,“大小姐啦,我现在肯定和家里人一起团年的啦,你昨天要染黑,今天要染红,我不陪你疯啦...”
彦颜听到电话里的忙音,低声骂了一句,“顶你个肺!”
方老头今天酒兴很好,齐鸣一直陪着他喝。厨房里的饭菜凉了,又从厨房转战到客厅。
伊凡炸了一盘花生米给他们下酒,便和白雪江萍坐在一边看春晚。
表姐对春晚没兴趣,还捧着个平板电脑追剧,耳朵里塞着耳机,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配上她那副黑拽的长相,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