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拉回神智,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胸膛里。
她眨眨眼,看到了秦玦的下颌。
或许是睡得太久,也或许是被霞光照得暖融融,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平静。
她的视线滑走,落到床顶上,这才记起来自己在宫殿里。
察觉到她醒来,秦玦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是僵硬地搂着她,任由她四处打量。
忽然听到她开口:秦玦
这么轻柔,这么平静,像是二人之间没有任何龃龉,回到了前些时日温馨的陪伴时光。
秦玦的心像被一双湿漉漉的手狠狠捏紧,扭转。
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我在。
穆君桐仍旧昏沉着,什么也想不到,只想着一件事。
她说:我要回家。
秦玦搂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正如他陡然酸涩收紧的心脏。
她要回家?哪里是她的家,是他猜测的世外门派,还是远在天边,永生不得相见的地方?
她用这么温柔这么平静的语气,原来是想说这句话。
他艰难地呼吸着,空气又苦又涩,肺腑抽痛。
沉默着,直到穆君桐补充道: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我的小屋。
他的心重重坠下,仿佛得到了救赎。
是啊,回家,城里的家。
一句话赐他死,也一句话赐他生。
他是如此明白,穆君桐指的不是城中小院,她不会用那么向往眷恋的口吻呼唤那个地方。可他选择自欺欺人,他是一个狡诈的恶人、精明的骗子,所以他天衣无缝地欺骗了自己。
他连忙开口:好,我们回家。
似乎怕她返回,或是又说什么话否定,他又重复了一句:我们回家。
是他太疑神疑鬼,这里确实不适合她,她一定不自在。
他低头,看见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中更是一松,轻快无比,像是沐浴在温泉中,平和的愉悦滋润了他的骨髓。
他抱起穆君桐,迎着和煦的霞光,走出窒息冰冷的寝殿。
人世若是一出戏,那必定同时出演着悲剧与剧喜。
悲喜交替,无有终点。
这是无法改变的真理,也是生出长明灯的恶鬼即将领悟的第一条人世训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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