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眸光闪过一抹嫌恶,显得狭长的眉眼有些危险的意味。
穆君桐心里一跳,她明白秦玦不是被自己的话激怒,而是因为提到了小乞儿而不快。
她捉摸不透秦玦的想法,以他的性子,牵连屠杀城中所有乞丐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她盯着秦玦,十分警惕。
见她如此紧绷,秦玦却是忽然一笑,为她双腿盖上柔软的锦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天冷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要下雪了。
他生硬地转了话题,亲昵地替她压好被角,钻出了马车。
穆君桐知道城楼之争改变了二人,不知是好是坏,她只知道现在的秦玦变得更加捉摸不透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小院前停下。穆君桐费力地站起来,钻出马车,秦玦早已在车外等候,看样子是想扶着他下来。
她不愿配合他演戏,冷淡地避开他的手,扶着车架慢慢下车。
秦玦并不介意,收回手,见她自顾自地往院子里走,学着她的速度慢悠悠缀在身后。
回到小院时,已有人重新将小院整理过,窗棂钉上了防风木条,塌上铺了厚厚锦被,一切都按照为了照顾虚弱病人。
穆君桐有些讶异,同时又很不适应。
她实在不明白秦玦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姿态,他应当明白的,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再次和平相处,偏要装作一无所知,生拉硬拽地将气氛扯到温和。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塌上坐下,秦玦跟了进来,为她倒了杯热水。
连这点也想到了,早有人备好了热水灌在壶中。
穆君桐不接,她不想沾光,过这种人上人的生活。
说起来,这个院子是我付的钱,也算是我的宅子了。我不想有人随意进出,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住着,留点清净。她马上就要离开了,最后一段时间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秦玦点点头,很快,站在各个角落的仆人便撤走。
穆君桐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本以为到了曲国,他人生地不熟,又面临着各方的压迫,不得不隐姓埋名蛰伏,没想到其实他早有准备,有这个身份在,根本不缺伺候他的人。
或许才到这里的那段时间确实需要隐瞒身份,但后来他应当是早有谋划了,还要回到这个小院子,同她扮演寻常亲人,什么脏活累活也干。
就如同现在,秦玦摸了摸水壶,发现桌上的水凉了点,便转头去灶前拾柴烧水,动作麻利,那样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个有身份的人。
她靠在枕头上,慢慢思索秦玦的动机。
吐了几次血,穆君桐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像是把积劳已久的疲惫吐尽了。如今浑身轻松,又彻底改了性子,再思索与秦玦相关的事,大脑转得快多了。
等到秦玦端来冒气的热水壶时,穆君桐已然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