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仿佛两人没有任何龃龉一般,倒了杯热水,耐心地举到她嘴边,学着别人关心的话语:喝点水,你的嘴都干了。
穆君桐的视线落到茶盏上,又从茶盏滑到他脸上。
她迟迟不接,秦玦捏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显。
若是不接,他该说些什么呢?
他没见过这种情况,便不能模仿。所以秦玦端着茶杯,一动不动,执拗地想要让她接过。
穆君桐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我很累,不想陪你演戏解闷了。
秦玦终于抬眸看她,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浑然不解。
她摇摇头,叹道:你知道我讨厌你。所以又何必要尝试呢?
秦玦确实是知道,可是他不愿意,不满意。这件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顽固地想要让一切重回正轨,让他们回到之前的样子。
可时光不能倒退,兵乱已发生,刀捅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心血耗尽,一切都不会停在原地等他醒悟,等他改正。
茶杯很快就变温了,秦玦看着水面,有些茫然。
穆君桐瞧他这份模样,忽地笑了:秦玦,你挺可怜的。
他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抬眸。
穆君桐总算想明白了秦玦为什么会装成无从求援的样子,任她欺负也要留下。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的道理,穆君桐却在决裂后蓦地看透了他。
你不信人,也不敢信人,偏又踽踽独行久,尝遍茕独,所以当你遇到一个没有真心却又不得不与你虚伪相处的人时,你就像秃鹫啃食腐肉,即使爪牙被磨烂砍断,也始终不忍放手。
她势要撕下他一层皮肉,将他腐臭的内里露出来。
秦玦面色平静,将眸垂下。
所以我说你可怜啊。别人真心待你,陪你消遣孤寂,你分毫不接纳别人任你被滔天孤独吞噬,你却怅惘拂意,孤身行走在人世间,漫漫长路,不知尽头。她终是轻而易举地拆解了他的骨架,道出真相,所以,你唯一能接受的,只有虚伪的陪伴假象。
她的语气轻柔,像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是,事事不会如你所愿。她看着再次转凉的茶水,撕碎了他最后的痴妄,我不想陪你了。
不想陪他扮这虚伪的亲情戏码,不想同他幼稚地争执,也不想留在这个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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