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赫点点头,又问道:“说起来,咱们这些世家盘根错节,时常要聚在一处,可是论真交情,还是各有深浅。好在咱们这些同辈人都洒脱,能玩在一处。”
他这句话,引起了诸多附和。
接下来,众人一边吃酒吃菜,一边置身事外地谈论着各家亲疏远近与父母喜好恩怨,与谁亲与谁疏。且这些人还能玩笑似地互相指出彼此父亲政见不和,又半分不影响互相之间的友好氛围。
因喝了酒,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了自家又说别家,有些平日模棱两可的关系便都浮出水面了。
裴承赫早就将自己身旁的一坛酒倒去大半坛,兑上了水,这样才能保持清醒将众人说的事记下来。
后来他又借着讨论菜肴,将各家忌口也给打探了出来。
这场酒直吃到半夜巳时才散,喝醉了两个人,由坐了马车的人扶送回去了。
有些人见裴承赫尚还清醒,纷纷夸他酒量也见涨,裴承赫心虚着糊弄过去了。
心里存着事,裴承赫散了场后就赶紧着回了侯府。
正房廊下灯笼全点了亮,屋内也是灯火通明,想必乔芝一定是在等他。
中室内。
其实乔芝早就忙完了事情,但是因为裴承赫还在外面为了她的事忙活着,乔芝便一边看书一边等裴承赫回来。
良久,听见外面守门的丫鬟给裴承赫请安的声音,乔芝放下书站起身来,注视着裴承赫从外间走进来,袅袅给他行礼道:“世子回来了。”
上下将裴承赫一打量,见他衣裳与靴子都蹭上了泥,发髻也松垮了,乔芝问道:“世子今日费心了,这是做了什么弄得这样狼狈?”
裴承赫这才有功夫看看自己。他今日为了好套弟兄们的话,尽了全力陪他们将马球打得尽兴,就很是认真拼搏了一番。因为打得不管不顾,所以衣摆给蹭脏了不少。
“没事,打马球弄的。”裴承赫克制走到乔芝跟前,转了身往外走,“我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再来。”
乔芝望着裴承赫的背影,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前也出去打过马球,可没像今日这样瞧着费了劲。所以肯定是为了她的事,他才与平日不同。
心中有愧,乔芝叫停了给裴承赫取衣裳的丫鬟,亲自给他取了衣裳、里衣、鞋袜,送到沐浴的耳房交给小厮,然后又张罗取帕子和烘发的铜枕。
然后乔芝一直站在门扉处望着耳房的方向守着,等裴承赫洗浴净发出来后,抱着帕子跟在他身旁,“世子,我来给你绞头发可好?”
两人站得极近,裴承赫停下脚步垂眼看向乔芝,温柔道:“你忙了一天了,还是让丫鬟来吧。”
乔芝攥紧帕子,若平时裴承赫拒绝了她,她应当顺势就算了。但是今天不为他做些什么,她心里难安。
下定心思后,乔芝跨一步拦在裴承赫身前,垂眼不去看他,“我……想给世子绞一次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