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芝疑惑问道:“是吗锦玥?我瞧着似乎世子的汤花散得更慢一些。”
裴锦玥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坚持道:“没错,我看得一清二楚,是修会元更慢些。”
为保证投花结果不会出现平手,每一场比试的评判花朵都会提供四十又一的单数。此时,场外除了乔芝手里的花,其余的四十朵都已经送到了比试场中。
修祁得二十朵,裴承赫得二十朵。
斗茶的人、围观的人,皆齐齐看向乔芝。她手中最后一朵花,成了比试结果的关键。
裴承赫原本都看出来了乔芝是要迈步走向他的,结果自家妹妹横插一脚,缠着他夫人不让她将花送来。一时莫名其妙又预感不妙。
是他最近欺负锦玥了?还是锦玥要了什么东西他给忘记买了?现在要借此机会整治他一番?
见已定的败局似乎出现了转圜的余地,修祁目光灼灼地望着乔芝。
他不知道为什么裴家五姑娘、裴承赫的同胞亲妹妹要阻止乔芝将花投给裴承赫,这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但这些都是其次,此时修祁只想着,乔芝会将花投给他吗?
裴承赫很茫然,他回头看了一眼修祁,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乔芝,心头火蹿天而起,转回头出声喊道:“锦玥?”
熟悉的压迫感自身侧传来,裴锦玥僵直身子,却仍然执拗地看着乔芝,唤道:“嫂嫂!”
她心想着,哥哥曾当着那么多外男的面说要休了嫂嫂,让嫂嫂成了笑话,如今只是让嫂嫂不要将花送给哥哥,这惩罚根本就太轻了!
一无所知的乔芝此时才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若说裴锦玥是在讲求公平,还不如说她是在与裴承赫做对。乔芝猜想可能是她们兄妹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所以裴锦玥借这事拿捏裴承赫。
看裴承赫那点茶的认真模样,就知道他很在意这场斗茶的输赢。若她顺从了裴锦玥的话,将花投给了修会元,不知裴承赫会不会憋屈。
此时围观的众人已经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埋怨声渐起。裴锦玥便松开了挽着乔芝的手。
乔芝也不好再拖延,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捏着花走到了裴承赫坐的案前,将花递给了他。
裴承赫凝重的表情顿时犹如春风化雪,陡然就笑得一脸灿烂,抬起手去接乔芝的花,覆上她的手,将其握在掌中。
乔芝没想到裴承赫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来挨蹭她,急忙抽回了手,转身拉着闺友和裴锦玥走了。
而她的那一枝花,被裴承赫稳稳当当捏在手上,回头看着修祁,然后当着他的面抬起手插在了自己发冠旁。
何其嚣张。
修祁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
大昭寺里热闹非凡,而此时在侯府中的悠然苑内,却是久久的满室寂静。
五夫人冯氏脾气急躁,终于忍不住摔了一个杯子,愤恨道:“咱们花了二十两白银,废了那么多功夫才买通扶风榭一个扫撒丫鬟,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那柳娘子被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这般劝都劝不动?她无所作为,难道是笃定了乔芝不会苛待她?”
三夫人霍氏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天青定窑双耳茶碗,没好气道:“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都这么多天了,扶风榭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说明柳娘子虽回绝了我,但是也没有告密。”
“这有什么用?最重要是将她拉拢过来,现在什么都不成,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冯氏转了眼珠,瞪了霍氏一眼,又看向另一方,埋怨道,“三嫂,我早说这柳娘子出身好些,让你从孙娘子处下手,你不听,那现在到底是弃了,还是换孙娘子再试试?”
霍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道:“那孙娘子是世子从勾栏与人干了仗才带回来的,谁知道孙娘子是不是一片痴心?再者世子对她有再造之恩,是我们能轻易策反的?若要成大事,是不能轻易鲁莽的。冯妹妹,你还是仔细想一想再责怪。”
这两人互相怨怪,室内一时再次寂静下来。
隔了一会儿后,还是冯氏先忍不住,问道:“那咱们的计谋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了?”
霍氏动着脑筋,看向冯氏,忽然露了两分笑,悠悠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冯妹妹,我忽然有个好法子。”
“什么?快讲与我听听。”冯氏好奇道。
“我听闻冯妹妹家有个侄女,生得标志,今年好似已有十六了?”霍氏收起因烦闷弓起的背,慢慢挺直身躯,继续道,“母亲她一向疼宠五老爷与冯妹妹,想必对冯家姑娘也多有恻隐之心。不若冯妹妹将你家侄女接来侯府住段时间如何?”
冯氏皱着眉,静静地看着霍氏。良久,念着自己五房每月开销的巨大窟窿,还是缓缓地点头同意了。
大昭寺。
心中疑云重重的裴承赫最终还是派人将裴锦玥给带到了自己身边。他看着这个对他仍然别别扭扭的妹妹,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威逼利诱,而是诚心问她道:“锦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锦玥本来以为要被裴承赫斥责一番,心中十分抗拒。此时见他改了作风,心里好受了些,才嘟囔着嘴说:“哥哥,你也太坏了些。”
“什么?”裴承赫一头雾水。
裴锦玥推了他一掌,愤愤道:“哥哥从前为什么在人前说要休了嫂嫂?不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是很严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