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弯弯绕绕,当然不仅是为了除掉一个泽景王了。
晏惊寒曾在天玄国潜伏过一段时间,便是为了彻查天玄宗阳王与晏楚齐元帝勾结一事。那时他仅凭几封往来信件和线人的情报根本无法推测出齐元帝向宗阳王示好的意图,也无法理解势力微小的宗阳王为何有通天的本事隐瞒天玄帝,暗中与晏楚往来。
但如果,宗阳王的背后是天玄皇帝,宗阳王以自己的名义与晏楚来往,是为天玄帝谋求更大的利益,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素来针锋相对的两国突然联手,其中必有玄机。
齐元帝推迟三天接风宴,恰好和天玄帝催促霍舒续签的时间一样。齐元帝故意装病,为的是把他这个太子推到矛盾的最中央去。如不出他所料,三天后,齐元帝有很多方法让这张协议无法签订。晏惊寒觉得最有可能的猜测,便是一场双方国君都受益的一石二鸟之计。
“天玄皇帝派王爷来晏楚续签协议,王爷若签不下来,在天玄必定举步维艰。同理,若晏楚皇帝病得起不来身,又未曾下过旨意让孤来主持签订,孤为了两国苍生大计,只可能越皇帝之权与王爷签约。若孤越权,孤便是蔑视皇帝,意图篡位。若孤不越权,协议无法签订,这件事便是落在孤这里无法进行了,孤成了两国共同的敌人。”
霍舒原以为晏惊寒方才宽慰自己并非穷途末路只是出于客气,没想到他在晏楚的处境,或许还不如自己。霍舒已是亲王,不可能继承皇位,与天玄帝再政见不合,天玄帝会顾念手足之情不对他赶尽杀绝。而晏楚太子殿下继承皇位名正言顺,又有天子气魄,齐元帝不可能不忌惮。晏惊寒越强,齐元帝越担忧,只是没想到矛盾竟至如此地步,父亲要对儿子下杀手。
霍舒忽然与他有了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抬手拍了拍晏惊寒的肩膀,爽朗笑道,“晏兄,竟没想到,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也成了你们父子博弈中的棋子啊。”
语气中都是调笑,并无丝毫责备。
“孤竟不知道天玄泽景王是个自来熟。”对于霍舒的称兄道弟,晏惊寒也不拒绝。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罢了。晏兄莫见怪。”霍舒依旧笑着,晏惊寒对他坦诚相待,是他略微惊喜的,自己虽然被动地身处漩涡中心,但他很庆幸自己有晏惊寒这样的同伴。
晏惊寒也淡淡一笑。眼神轻轻扫过霍舒拍过来的手,伤口还很好,没有因为他这一拍就疼痛难忍。
他曾经为了天玄的情报付出不少皮外伤,幸好有位出人意料的妙手神医替他医治,让他扮演自如,否则以皇帝那无孔不入的手段,他受伤之事合该掩盖不住了。
“那晏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孤需要你配合孤演一场戏。”
“哦?与晏楚太子殿下搭台子唱戏,霍某却之不恭啊。”
第47章被压了她悄咪咪地提起指尖,顺着缎面……
无极宫点起灯烛,映出一个伏在桌案前娇小玲珑的身影。
屋内除了锦玉无人伺候。蕴娇一脸疲惫,仍逼迫自己静心认字念书。
“主子,天色晚了,要不今儿个就别识字了?”自从入了夜,锦玉就发现主子心不在焉的,两三柱香过去了,她的书本仍是摆在同一页。天、地、日、月、星五个字而已,识这几个字总归费不着这么多时间的呀。
柳蕴娇心绪凌乱,干脆合上书本,转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戌时就是七到九点,这时候新闻联播都该播第二次了,怎么还不见晏惊寒的人影。
她知道他是去见一个人,却不知那人是谁。柳蕴娇不免有些替自己的病人担心,晏惊寒身上的伤还没好,经不起过多消耗,若那人带着坏心有意伤他,绝对是不难的。
“今日多少人找上门来?”
“锦玉都记着呢,统共是七人。”
光是坐在宫里,她也一刻没闲着。除了识字之外,柳蕴娇应付了一干人等,都是自称有事要面见晏惊寒的。其中有御医,命妇,臣子,甚至还有那位皇帝身边目中无人的公公。她自然知道形势的反常,因为平日里根本无人求见晏惊寒,今天他有要事在身,这些人却似来无极宫打探消息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全被柳蕴娇以各种理由打发走了。
她总觉得心绪不宁,思来想去,吹响了玉戒。这次,她没有避开锦玉,她相信锦玉可信。
不多时,天瀑便出现在自己跟前,半跪屈膝,伏首请安。
柳蕴娇往殿门的方向望了望,外头平静无声,天瀑没有惊动任何人。
“青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禀主子,并没有。”
青儿背后之人是贤妃,贤妃昨日一计,定是为了动摇她的心思,为之后的接风宴铺垫基础。毕竟以贤妃在前朝后宫的人脉,对付她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是易如反掌。
柳蕴娇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化解危机,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以青儿沉不住气且多疑的性子,柳蕴娇当初那番话应该能敲打她的,青儿如今还没有行动,说明她敲打得不够到位。柳蕴娇距离接风宴还有两天时间,柳蕴娇今天还能等,如果到了明晚青儿还是稳着,她便得弄出点动静来了。
“主子,青儿虽无反应,但属下却听到贤妃与三名宫外妇人合计起来谋算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