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买来的粥温热滑口,可对他来说却如同冰凉锋利的玻璃渣,吞咽下去的每一口都极其艰难,痛涩难忍,男人脆弱的胃在这种刺激下不住痉挛,用手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立刻吐出来。
杜湘云看他慢吞吞地喝下粥,眼眶逐渐湿润,觉得儿子病情终于好转了些。
女人这阵子也为儿子操碎了心。秦严骞患上了进食障碍,闻到饭味儿就想吐,全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营养需求,问他想吃什么,男人也从不回答。他和秦承安就只能努力回想儿子以前喜欢吃什么,然后一个个买回来,期望着儿子能吃下一点点。
秦严骞费力地喝了四五口,额头都沁出了冷汗,忽然手一抖打翻粥,对着地面剧烈呕吐。
杜湘云被吓到了,连忙扶住儿子:“怎么了?”
秦严骞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哭着说:“我喝不下去……”
这是妈妈专门为他买回来的,他应该喝完的,可他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连最简单的吃饭都要母亲失望担心。
秦严骞脸色惨白,害怕得身体都哆嗦起来,像犯了天大的错事似地痛哭流涕,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杜湘云也流下来泪,搂住儿子单薄得只剩骨头的肩,哭道:“喝不下去就不喝啊,没事,没事的…….”
即使告诫过自己无数次,情绪还是会突然失控崩溃,像个疯子一样痛苦流泪,等清醒过来又后悔不已,从而陷入新一轮的自我厌弃中。
吃过药平静下来的秦严骞又变得像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动不动地靠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和漆黑的电视机。
杜湘云让人打扫完卫生,坐到他的身边,帮他按摩肿胀的手背,极轻柔地问:“今天夏夏来找你了吗?”
她刚才听护工说有个男孩过来看望秦严骞,又很快离开了。
秦严骞有了一点反应:“嗯。”
“夏夏和你说什么了?”
“……”
秦严骞想不起来他和沈夏的对话。
他只隐约记得男生好像又哭了,是他又让他哭了吗?
杜湘云看他又开始沉默,叹了口气。
她不敢再刺激儿子,安抚道:“没事,不想讲就不讲了。”
秦严骞没有不想讲,他只是回忆不起来,抿了抿唇。
杜湘云给他放了部喜剧电影,他觉得吵,强撑着看了几十分钟就躺到床上不再看,杜湘云便关了灯,以便于他入睡。
秦严骞闭上了眼,但脑子还在思考,他到底和沈夏说什么了。
他费劲地思考了好久,到凌晨时突然睁开眼,缓慢地扶着床坐起来。
睡在他旁边陪护床的杜湘云被他的动静惊醒,连忙打开灯,问道:“怎么了?”
男人听到母亲的问话,便乖乖回道:“想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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