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太子收紧双臂,低头轻吻象夫人发顶,叮嘱道,“不要猜测,更不要出口。去见母后,按我说的做。”
象夫人咬牙,强抑住眼中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王子淮府前,战斗已经结束。
太子和两位王子的私兵被控制住,稷氏等家族的私兵陆续离开,仅留原桃手下甲士守卫府邸,提防再有意外发生。
家仆挥舞着扫把和木铲,一遍遍清理门前残血,直至不留半点痕迹。
宫中很快来人,奉人王旨意押走太子和两位王子的私兵,几名家臣也被带走。太子的家臣自戕在府前,来人检查过,直接抬走尸体。
稷夫人出面见过来人,知晓王子淮人在宫中,一时半刻无法脱身,下令关闭府门,在家主归来前不见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
妾夫人深谙她的作风,没有任何异议,行礼之后返回住处。
原桃告辞稷夫人,回到住处后关闭房门,立即铺开竹简给郅玄写信。
她在信中详细写明事情经过,提及王族私兵的战斗力,和甲士的观感如出一辙。
“弱,无战意,甚是荒唐。”
刻下最后一笔,原桃将竹简封装,派人快马加鞭送出中都城。
经过府前一场战斗,相信无人敢拦截她的信件。壮着胆子动手,万一事情做得不密,事后必然遭到报复。
届时,动手就不是原桃,而是豪横为天下共知的西原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子奉召入宫不久,象夫人紧跟着出府,去往后宫求见王后。
夫妻俩一前一后,牛车穿过长街,不复见往日的赫赫扬扬,只有无尽的萧索和沉郁,一如两人此刻的心情。
牛车停在王宫前,太子下车步行。未见押解的甲士,仅有侍人引路,不由得松了口气。
侍人态度冷漠,始终目不斜视,对太子的询问不理不睬,和以往大相径庭。
依照太子平日里的性情,本该大发雷霆,勃然大怒。此刻却不见半点火气,反而按捺下情绪,连声苦笑,似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象夫人的求见很不顺利。
王后没有拒绝见她,却足足晾了她一刻钟。
等候在寂静的室内,象夫人心中忐忑,很是惴惴不安。
杯盏中的热汤渐凉,不再散发热气,如同她逐渐冰冷的心。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开启,一身华服的王后走了进来。行动间裙摆迤逦,似彩光浮动,十足夺人眼球。
象夫人担忧太子,无心留意其他。待王后落座,她立即上前行礼。
按照规矩,太子妃求见,本该在后殿见面。不巧王后突然兴致大发,往庭院中赏雪。这才使象夫人等候许久,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王后极少过问朝政,不代表两耳不闻窗外事。
对中都城内的纷纷扰扰,尤其是几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她全都看在眼里,不说了如指掌也是知之甚详。
近段时间以来,南幽氏族不请自来,在城内上蹿下跳,三个儿子牵涉其中,前因后果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没动手,不是不能管,而是懒得管罢了。
象夫人的来意,她不问也能猜透。
太子看似凶险,实则并无性命之忧。夫妻倆战战兢兢不过是当局者迷。
王后身在宫中几十载,见多权利斗争,也清楚偌大王宫埋葬多少冤魂。她了解丈夫的性情,也知晓王族秘辛,太子可以废,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杀。历代先王没有动手,她的丈夫不会轻易破例。
象夫人惶恐不安,不等王后询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太子交代之言尽数道出。
“母后,请救太子!”
象夫人躬身在地,卸去所有骄傲,一心一意想救自己的丈夫。
王后凝视着她,审视言行不同以往的儿媳,猜测她有几分真几分假。
迟迟没有声音传来,象夫人愈发忐忑。焦灼和恐惧如火焰点燃,势成燎原,她整个人都要被焚烧殆尽。
终于,王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有人撺掇太子谋逆?”
“回母后,千真万确,是殿下亲口所言。”象夫人匆忙回道。
王后陷入沉思,手指交叠在腿上,红润的指尖轻轻擦过手背,眸底闪过一抹厉色。
“我知道了。”
“母后?”未料是这种结果,象夫人愕然抬头。
“放心,太子不会死。”王后直言不讳,“他是我的儿子,是王上嫡长子,只要没有真正谋反,性命无虞。至于旁的,你回府去准备一下吧。”
王后没有明言,象夫人已能猜到,太子固然能保住性命,中都城却不能再留。是否会被逐出王族,暂时不得而知。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诺!”
“不要不甘心,也不要怨恨。”大概是看出象夫人的真心实意,王后难得出言教导,“和南幽那群人牵扯到一起,注定会有今日。别存有奢望,想得太多是自寻死路。”
这番话极端无情,却能发人深省。于象夫人而言更是振聋发聩,让她愈发清醒,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联系夫妻俩如今的处境,象夫人甚至觉得人王属意王子淮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