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场戏不是做给他看的。”
“那是做给谁看?”
季思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并没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你家先生既然同你提及过萧长聿,那你自然也知道萧家率领骁骑营的其实是两兄弟,萧长聿为主帅,还有一人是副将军萧长笙,萧家子嗣不多,到他们这辈也仅有萧长聿和萧长笙两兄弟,听闻萧长聿生母走的早因而他自幼十分疼这个胞弟,那想必两人关系理应不错,按理说京都来人,来的又是两位三品官员,身上更是带着皇上懿旨,军中有军衔在身的都应在场,你刚可有瞧见萧长笙?”
初一皱着眉回想了一下,倒是有瞧见一个副将军衔的人,不过那人年岁瞧起来比萧长聿还年长些许,样貌不大像兄弟俩,故而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这萧副将莫不是不在营中?”
“谁知道呢,”季思歪了歪脑袋,“萧长聿不是奸邪之辈但一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人,我若是没猜错,他一定瞒了什么事儿,兴许还不是件小事儿。”
季思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勾了勾唇,“我倒有些好奇了。”
白马峡离临安过于遥远,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快马加鞭也需六天的路程,唯一近一些的便是天边的那弯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半空,好似看的不是那月亮,而是透过那月光没看着月光下的那人。
祁然抬眸盯着月亮瞧了瞧,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又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事,他在做木雕,虽然还没成型但是大体的轮廓已然可以看出是个人型,祁然雕的很认真,一半的脸颊被掩在暗处,每一次下刀都精准无误,没一会儿桌上就堆了不少木屑。
夜里很静,草丛中的蝉鸣此起彼伏,又让这份宁静多了些热闹,但这些静和闹都同他没有干系。
“赏月也不叫为兄,不够意思啊。”
身后突然传来祁煦的声音,祁然动作一顿,连忙放下东西起身,“兄长。”
祁煦笑着走了过来,目光自然瞧见桌上那个未完成的木雕,眼中情绪翻涌,笑着询问:“许久不见你雕东西了,今日怎么了?”
他比祁然年长不少,亦兄亦父,这个弟弟面上瞧着沉着稳重,实则执念极深,认定的事与人,撞破了头也不会回,他话中的这个许久也的确是许久了,一时有些感慨。
当初李汜病逝,祁然便像疯了一般,他的疯魔一如他这人一般带着点冷静和平静,没有大哭大喊也没有寻死觅活,依旧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李汜出殡那日本是初春的天气却下了大雪,祁然没去,他就站在祁府的院中望着那个方向,像是在感知,在沉思,在抓着这最后一点的痕迹,雪时小时大,落在衣衫上被体温融化,将浅色的衣袍颜色加深。
天色渐暗,吹在脸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祁然仰着脑袋有些呆愣的望着灰蒙却无尽的天,入眼皆是白,入眼皆是无,一片雪漂落在他眼角,雪融化成水,形成了一滴泪,慢慢滑落留下一道水痕,这滴泪落进了他心底。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李汜死了的事实,往后这世上再没有李汜这个人了,那么直接,那么清晰,那么深刻,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了上来,将他所有的感官吞噬干净,只留下难过。
“咚”一声。
大雪中,他重重往后倒去,眼角的泪被雪盖住,好似没出现过。
祁煦就站在檐下望着,见证着他的痛苦和绝望。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祁然雕了很多木雕,或笑或哭或生气,面容均是同一张脸,是真的很长一段时间,祁煦以为他这个习惯已经改了,没想到今天又瞧见了。
祁然听见询问,将桌上那个木雕拿起来,轻轻排掉上面的木屑,抬头望着空中的弯月,嘴角带起了抹笑,语气温柔而又眷念,带着千般柔情,“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月色静逸如水,而我在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读者小可爱:掉马掉马掉马掉马!
帅气的作者:安排上了!
剧情展开:
某日,季大人和祁大人一起骑马,然后因为车速太快,掉下马摔死了,完结。
读者小可爱:????
ps:写到后面发现祁然的爱隐忍而深刻,满脑子都是那句歌词,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李汜就是他的一生心动吧,要是这本没有重生,那祁然就会带着这份心动走完这辈子吧,不过几十年而已,但是还有几十年啊。
第85章昨日,今日,明日
白马峡的气候比临安冷些,昼夜的温差极大,季思这身子骨本就算不上多好,虽说打他接手以后开始一点点练了起来,但终归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事,季大人享乐惯了,这身子从骨子里就虚,半点不能抗事,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适应不了这儿的气候,第二日就病倒了。
这一病便是三日,高烧不断,烧的他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行走在云中,游走在海里,每一步的落脚之处皆是虚无,周遭没有尽头,所触全是空,灰蒙蒙的天际像是面镜子,照出了他那些不为旁人所知晓的过往。
人的身体在生病的时候会显得特别脆弱,季思也不例外,他的走在空荡荡的天地之中,十八年的回忆如走马灯一般浮现,一个个人影来了停,停了走,他看见了他爹,看见了他娘,看见了一望无际的逐鹿原,旌旗战鼓,烽烟袅袅,带着点血腥和杀气的蜀州构成了他整个稚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