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蒙达朗盯着他,眼神凶狠狠的,慢慢吐出这人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在口中咬碎吞进肚中一般。
“劳郎主惦记了,正是在下。”季思笑着冲人抱了抱拳。
身后传来急促繁杂的脚步声,蒙达朗用余光瞧了瞧,发现退路被赶来的千户所士兵团团挡住,前有狼后有虎,他们现在成了包围圈中的猎物插翅难逃,局势一下子又变了,要是这时候蒙达朗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所在,那就真是个蠢货。
他握住弯刀厉声吼道:“尔等骗我!”
季思没搭理他,慢悠悠骑马凑到了祁然身旁,垂眸打量着,见人只是脸上沾了点血灰,并没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松了下去,方才将目光移到蒙达朗身上,挑了挑眉:“谈不上骗,不过是用了点计谋,郎主身为武将可听过声东击西,瓮中捉鳖,说来也不巧,如今你就是这只鳖。”
“哈哈哈哈,”蒙达朗仰天大笑,狂风卷积着乌云,将他的发丝吹的四散开来,声音伴着风声传来,多了几分悠远感,“想我纵横沙场数年,未曾想到有一日竟会被俩刚长了毛的小崽子算计,大意了,大意了,不过……”
他说到这儿停顿片刻,唇角扬起抹笑继续道:“今夜赢的人只能是我!”
话音落下,蒙达朗从怀中掏出支骨笛放在嘴中吹响,刺耳的声音听的人耳朵一疼,响彻每一个角落,声音停下后,蒙达朗带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望着季思,大笑道:“季思,你我虽无仇,但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季思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郎主不会是在等援兵吧。”
闻言,蒙达朗笑意僵在脸上,心中涌起不安,下意识望向黑漆漆的城外,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季思坏笑道:“他们来不了了。”
早在蒙达朗人马进入喀什城之前,热拉便早早带人潜入到了边域军的营地周围,营地周围仅有一些微弱的光,边域军大多数人被阿拿昂调走,只余下一小队人马镇守,显得十分安静,因此热拉的小队一路上很是顺利极其轻松的便将边域军的营地控制住,他看着被擒住的边域军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动作麻利些,速战速决。”
语毕,众人将阿鲁曼蕾的营帐团团围住,纷纷屏息不语等着热拉指示,后者抬眸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空中乌云密布,狂风怒吼,带着些压迫感,他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抬手示意行动一群人得到指令掀开帘子冲了进去,营帐中没点灯四周黑漆漆的,帘子掀起了透进一丝光使得众人看清楚了睡在床上的人影,热拉举着刀朝着人影重重砍去,刀刃接触到被褥时,床上那人突然睁开了眼,一个翻身避开这一刀随之抬脚用力一踢和再次劈来的刀刃对上,震的热拉虎口生疼五脏六腑有种撕裂感,连连后退几步呕出一口淤血,捂住胸口用擦背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哑声道:“撤!”
众人刚一转身,周遭响起纷杂的脚步声,随后身着重甲的南甸士兵便冲了进来,纷纷抽出武器将整个营帐围的水泄不通。
“来都来了着急走干嘛。”
热拉回头盯着翘着腿坐在床上的这人,明白自己是落入让人圈套了,脸色十分不好看,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萧长笙!”
“你爹我在呢,”萧长笙冲人抬了抬下巴,眉头一挑,嘴角扬起点幅度,冷声吩咐道:“统统拉下去,若是反抗,就地诛杀!”
他趿拉着鞋慢悠悠起身,不顾身后传来的谩骂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眯着眼睛望着前方被火光染红的天际和漫天黑烟,神情有些凝重,轻声自语道:“该收网了。”
这声音很轻,还没传出去多远便被风吹散开,呼啸的风用力拍打着树枝,树枝摇曳,影子倒映在地面像张牙舞爪的精怪,好生渗人。
萧常陈稍稍俯身拨开遮挡的树枝匆匆走上前,骁骑营的士兵陆陆续续提着水桶从他身边走过,喊声脚步声风声活声,声声烦杂,他打量了一眼又加快了步伐,看到队伍着人灭火的萧长聿连忙迎了上去,匆匆问:“如何了?”
听见动静萧长聿回过身来,他的头鍪被拿在了手中,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额头出了不少的汗打湿了鬓角,脸上沾着灰尘脏的看不见本来面目,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视线在萧常陈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继续指挥着手下士兵灭火,沉声道:“火势太大不好控制。”
闻言,萧常陈越过他的肩膀望着面前熊熊火海,干燥的嘴唇上布满细小的口子,他下意识舔了舔,有点疼,让在寒风中吹的麻木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从这跑去河边打水太费时间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火要是灭不下去,咱们都得完蛋,季思那法子要是不行......”
“不会的,”萧长聿打断他的话,目光盯着面前的火海未有一丝改变,“事到如今,咱们只能信他!”
火光漫天,将天地染红,映照出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
蒙达朗凶狠狠的面容在火焰之下更添恐怖,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季思,厉声吼道:“季思,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处处断我后路!”
“的确无冤无仇,”季思笑了笑,“不过我们大晋一向讲究有恩必报,你不死那死的便是我救命恩人了,所以只能麻烦你死一死了。”
“为了引我入套,你们连青木林都敢烧,好大的手笔,是不管周边百姓的死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