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惜就倚在桌边,探头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画作,她一直跟着裴瑶,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怀的是个什么心思,叹了口气,“小姐既心悦季侍郎,为何不同将军说,将军疼惜小姐,您的要求也从未拒绝过。”
“这世间之事又岂是想如何便如何的。”裴瑶用笔尖沾了墨,轻轻描着发丝,将心中念着的这人一点点铺展开来。
“小姐莫不是因为外头人对季侍郎的那些个说辞,担心将军不允?”
“若这般简单便好了,抛开其他先不论,季大人怕是对我也无男女之情,我一厢情愿强求无果之事,倒是佳偶难成,倒是成了对怨侣,两相折磨。”
“小姐说的也是,就拿小杨大人同祁家小姐来说,多好的一对儿,不知怎地愣是走到如今这地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小......”余光瞥到裴延沉下来的脸色,春惜自觉言语不妥,连忙噤声。
裴瑶将手中的笔放下,语气有些悠远,“他二人的事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小杨大人为人善良真诚,熙姐姐的性子则固执强硬,我虽同熙姐姐关系亲厚,但大多数时候却是看不明白的,若说她多爱慕沈子襄,可当初能够半点不留念的嫁进杨家;情爱与她而言好似没有那般重要,只盼经此一事,能有些不一样吧。”
她说的是杨钦早就明白的,这其中种种乃是差不多十年的日夜相伴,爱也好,不爱也罢,早就说不清了,沈子襄只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引线罢了,有没有他其实远没有多重要,走到如今局面不外乎因为,祁熙心中并无杨钦这人,从前没有,如今没有,往后亦不会有。
杨钦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任由身旁这丫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世人的悲喜并不想通,他只觉得这丫头十分麻烦。
“表哥,可是因为祁小姐伤神?”
“同你有何关系?”杨钦皱了皱眉,心情不大好。
“是晴儿不好,若晴儿有祁家小姐一般好,表哥也能多看晴儿一眼,表哥这般好,祁小姐怎么不懂得珍惜呢?”这女子样貌生的清秀,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气质,“不过也难怪,祁小姐容貌生得好,又是临安城中第一才女,眼光自是高些,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若非因为杨家当年的恩情,她怕是不会嫁入杨家的,不像我,打小就跟在表哥身后,什么都做不好,这......”
“晴儿,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杨钦笑着抢过话头,“正好,前面有家茶楼,咱们去歇歇脚用些茶点啊。”
说完也不顾身旁的人,匆匆朝着茶楼奔去,叫晴儿的姑娘唤了几声,见这人不搭理自己,手指揉着手绢跺了跺脚连忙赶了上去。
一进茶楼便被小二迎上楼,一抬眼却见祁熙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遥遥相望,周遭吵杂的人声却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自从那日将和离书送过去后,两人再未见过面,祁熙搬回祁府那日特意挑在了他不在府中时候,其用意已然很明显,他也不好上赶着不知好歹。
突然再次碰见,杨钦本以为自己会心疼难耐,可实际上连神情都未有变化,只是移开视线走到了离祁熙最远的一桌,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祁熙未想到会在这处瞧见杨钦,难得的慌了心神,目光瞥见那人身后的女子时,却立马冷了三分。
晴儿自然瞧见了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是认识祁熙的,便故意离杨钦更近了些,有些得意的冲人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昂的走过。
一旁的半夏瞧见了气得牙痒痒,怒气冲冲的瞪了那人几眼,满肚子火气看着自家小姐,“姑爷这是什么意思,明知这表小姐别有用心,还故意带着这人来小姐面前转悠,摆明了给小姐找不痛快呢!”
“你肝火太旺,吃点凉茶降降火吧。”
“半夏只是替小姐委屈。”半夏撅着嘴十分不服气。
“有何委屈的。”祁熙放下茶杯无意识的望向另一个方向,隔着屏风未能瞧见所有,只是那姑娘脸上满是笑意,眉目间脉脉含情,也不知是杨钦说了什么逗得她这般开心,祁熙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同杨钦极少坐下来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处,明明处处都不合适的俩人,却这么磕磕跘跘相依相伴了快十年,绝大多数都是杨钦再容忍她,如今也只是忍够了而已。
思及至此,祁熙轻声自语道:“没了我,他反倒开心许多。”
这句话中包含太多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意,半夏在一旁听着,作为知晓其中种种之人,也只未应话,只是长叹了口气。
杨钦自是不知晓,他饮着茶往后退了退,避开面前递过来的点心,被烦的没了好脾气,“这点心不错,你多吃点莫要瘦了,回头我娘怪罪下来,我可受不了她那脾气。”
晴儿掩唇笑了笑,又犹豫不安的侧眸望了一眼祁熙的方向,眉头颦蹙的问:“表哥,你真的不同祁小姐打个招呼吗?你陪我出来游玩,祁小姐瞧见不会误会吧,虽说你二人如今和离了,可总归夫妻一场这情谊还是在的,见表哥伤神晴儿也是万般心疼。。”
“我若同她打了招呼,一回府你定要去我娘跟前闹上一通,说我又糟了祁熙的道儿,这俗话说了,三岁看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哪些伎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省省吧。”杨钦嗤笑了一声,端起热茶吹凉抿了口。
一句话直把文晴儿怼的涨红了脸,咬着下唇强撑着笑意装傻,“表哥又说笑了,我们是一家人,不过是不想失了礼数罢了,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