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摇摇晃晃,外头的景物的帘子遮得严实,让人有些分不清时间地点,李汐愣愣的问了句,“出城了吗?”
贴身宫女掀起帘子探头打量着四周,随后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回,“出了小一会儿了,如今快到盘龙峰了。”
闻言李汐忙掀开帘子张望着,余光瞥见一处时着急冲外头的人嚷嚷,“停下!”
队伍停了下来,公主亲卫统领走了过来,不解地问,“公主怎让停下了?可是有何处不舒服?可要唤太医来瞧瞧?”
李汐推开门,都顾不上宫女搀扶踩着脚蹬下了车,提着裙子小跑了两步,身后众人脸色一变下意识便追了上去,却见这个小公主又停了下来,回过身道:“祁少卿在前头,本公主去同他说几句话,你们莫要跟过来啊。”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宫裙奔去,脸上笑靥如花,犹胜万花盛开美不胜收,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不见一旁的季思只是盯着祁然,到了二人跟前时,有些气喘吁吁,捂着心口缓了一会儿,展颜一笑。
“见过公主。”祁然克己守礼,守着本分不逾越半分。
许久未见,可又仿佛像是昨日一般,李汐张开双臂转了几圈,腰身盈盈一握,长袖大摆随风飘扬,一身红衣在皑皑白雪之间,美的不似人间之景,令人移不开眼。
“好看吗?”李汐低头看了看这身宫裙,有些期待祁然的回答。
“穿在公主身上,自是好看的。”祁然点了点头。
明明极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李汐眼眶一红,连忙将口中的酸涩之感咽下,慢悠悠的说:“我以前总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穿着嫁衣,嫁与你为妻,那份欢喜光是想想都能让我乐上许久,我知晓你心中无我,不过是碍于阿汜哥哥的面儿罢了,便念着只要你一日未娶我便一日有机会……”
说到这儿李汐停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可情之一事又岂是这般简单,这些年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了。”
“公主……”祁然欲说些什么,却被截过话头。
“你莫说了,我是何性子心中自是有数,算来倒是你不知好歹,”李汐看向一旁的季思,抬了抬下巴,将眼中的酸涩逼了回去,“季大人说的在理,我堂堂大晋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稀罕多的是别人想要我青睐。”
“却是祁少卿不知好歹,”季思赔着笑,“他就一块臭石头,不懂知情识趣半点不开窍,公主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同他计较了。”
“罢了罢了,本公主同他计较到失了身份,”李汐勉强扬起一点笑,可脸上神情却仿佛要哭出声来,“本公主要去当北燕王妃,往后便不稀罕你了,也断然不会惦记你半分,你也莫要记着我,你我之间便互不相欠。”
李汐哽咽了几声,隐约带了些哭腔,“今朝一别,此生不见,望君,余生喜乐。”
说罢,她直直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强忍了许久的泪流了满面,却仍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出一点声响。
风声呼呼作响,天地间皑皑白雪,周遭的一切好似失了色彩,只余下那抹艳丽的红色,有些刺眼。
一行人再次整装出发,马车驶过雪地留下一道道车辙的痕迹。
马蹄声渐行渐远,没多久的功夫便瞧不见了踪影,四周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季思望着纷纷扬扬的白雪,语气很轻,带着些眷恋和不舍,“记得小时候李汐总爱跟在我们身后跑,我们嫌她娇气不爱带她一块儿玩,我当时还想着这丫头的性子,往后若是有了驸马,怕是有人家受的,唯独没想到……”
话语戛然而止,他咬了咬唇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身旁的祁然,故作轻松的问:“说起来李汐样貌生的极好,待你又是一片赤忱,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这些年当真没有一点动心?”
祁然侧眸斜瞅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像是明白自己这问的有些不妥,季思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随口问问,你若是不想答……”
不料祁然突然出声将问题抛了回去,“那你是希望我回答是或否?”
季思脸色沉了下去,他抬眸看着眼前之人,极其认真的思考许久,露出抹苦笑,“你这问题可难倒我了,我本应说希望你答是,哪怕不是李汐是旁人也可,因为若是李汜未曾变成季思,那这世间便不再需要有人去记着死人,他化为一捧黄土停在了十八的年岁,而活着的人不应止步不前,李汜怕你一人孤苦,想有一人能替他为你添茶备衣,自是盼着你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百年归去亦能同心爱的女子同穴。”
“可心里头我却希望你答否,李汜这人心眼极小,气性极大,认定一人眼中再难容下他人,他其实怕你忘了他,怕你心中从未有过他,更怕你同别的女子生儿育女,同她恩爱白首,同她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光是想想便气的呕血,咬碎后槽牙,这份妒忌和羡慕能够逼疯人,他恨不得诈尸从棺材中跳出来,告诉所有人你归属于谁。”
话音刚落,祁然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属于你。”
“啊……”季思有些发愣。
祁然又凑近了一步,两人之间仅隔一圈,他低下头,直直望着季思眼睛,神情肃穆庄重,将那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属于你,自始自终,都属于你。”
“这里,这里,这里……”随后,他握住季思的手指,从自己额头,眉眼,鼻子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心口之处,“还有这里,统统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