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整个城市都被水雾笼罩,车速一直不快。我从水雾弥漫的车窗隐约辨认出方位,快下桥时看见不少人逆行上桥,离开白沙洲。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讷讷地问:“这是怎么了……”
王叔放缓车速,降下车窗询问,路人说:“别下去了,水淹上来了。”
张晚晴说:“多大事,白沙洲哪年不被淹一次?”
或许王叔也是这样想,继续拐弯下桥,然后降速刹车,叹息道:“回不去了,公路都被淹了。”
我往前座挤,暴雨把雨刮器变成废物,依稀看见车外白茫茫一片,河水淹上公路,把河边的小香樟树淹得只剩下树冠。
“王叔,你让我下车吧,我自己回家。”
程嵘死死扣着我,眼底写满不同意:“你疯了?雨这么大,洪水已经淹上公路了!”
“那又怎么了,大不了蹚水回家。”我的想法很乐观。
王叔似乎被打动,他从后视镜里用眼神请示程嵘,程嵘铁青着脸,没发话。
“程小嵘——”
程嵘把我晾了十来分钟,一直拿着手机玩,但表情又很郑重,仿佛玩手机可以申请国家专利。在我憋不住想爬窗下车时,程嵘下了命令:“把我们送到大桥底下的废弃溜冰场,再去弄条船来,今晚不能留在洲上。”
“啊?”
“啊什么。”程嵘拉着我下车。
王叔一句废话没有,把车开走。
程嵘举着手机说:“红色暴雨预警显示七点之后会有更强降雨,防汛台预测凌晨一点洪峰过境。”
“不是吧?”张晚晴惊呼,立马拿起手机打电话。
“洪峰过境”这个词我一点不陌生,只是现在往混浊汹涌的河面望一眼,却觉得毛骨悚然。我还试图缓和,还想调侃程嵘小题大做,喧哗声突如其来,彻底打破我的自以为是。
有人撑着木楼梯和轮胎绑成的船抵达,船上的人拖家带口,把“船”撑到岸边,弃船就跑。还有人推着木脚盆蹚水靠近,脚盆里的俩孩子抱在一起,大孩子撑着小雨伞……武警驻扎部队的大门开了,武警小哥哥扛着快艇往河水里放……
所有的一切告诉我,事儿大了。
我拿起诺基亚拨号,接通就喊:“妈——”
我“妈”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我求助般抬头看程嵘,程嵘说:“你换个号再打。”
“噢。”
我机械地拨号,把家里大人的电话都打遍了,也没联系上一个。
“我……”我喉咙里的热意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