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推到花坛边的门板船,我说:“我得回家!”
“丁小澄,你发什么疯?”
程嵘拦着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水性很好,现在雨也停了,虽然水淹上来了,但最多到我大腿,所以……
“不行!”程嵘神情严峻地摇头。
“太危险了。”张晚晴挂了电话来劝我,“而且你们家地势比较低……”
我都没发现我带着哭腔:“那我更要回去了!我们家都要淹没了!电话都联系不上,要是——”
“不会有事的!”程嵘扣着我肩膀,可我觉得他的手也在抖。
天还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雨。陆陆续续有人拖家带口往桥上跑,似乎有居委会大妈用喇叭喊:“撤离——所有居民撤离——”
我掰开程嵘的手指,他另一只手又抓上来,他死死盯着我,说:“我去。我去帮你确认你家情况,你待着别动!”
他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慌了。
“我跟你一起啊……”
我还想跟上去,被程嵘按着脑袋压住了。而程嵘撸起袖子捡起那根简易木桨,踩着花坛边缘跳上门板船,回头冲我喊:“你放心——我马上回!”
程嵘撑着粗制滥造的门板船,撑着木桨,小心避开被洪水冲来的漂浮物。丑丑的夏季校服贴在他身上,单薄,我却觉得说不出的安心。
我那时疑惑程嵘是什么时候从一个小尾巴长成一个能叫我放心的少年的呢?
程嵘最后还是带上了我。张太太带着快艇赶到,破天荒好心一次,把我送回家。而我的家人们确实没时间接电话,都忙着把一楼泡在水里的东西搬上二楼。
一楼的洪水齐腰深,我家被淹了一半。
全家人都在忙,忙着抢救一楼的东西。丁太太看见我,于一堆杂物中准确找到她给我收拾好的书包:“你走吧,离开白沙洲,跟着他们一起撤出去。”
我蒙了。
丁太太说:“跟张晚晴,算了,还是程嵘吧,你跟程嵘走吧。”
我愣了愣,心脏被人攥紧,为什么要把我打发走?我也可以留下来帮忙啊!
“妈。”我眨眨眼,鼻子迅速泛酸,张嘴爆发出激烈的哭喊,“妈,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我要跟你们共存亡,我不要走——要死也要一起死……嗝——”
程嵘一巴掌拍我背上,强行把我拎回快艇:“闭嘴,别给你妈添乱!”
丁太太嘴巴张着,隔一会儿才把话说完:“去程嵘家借住一晚,妈明天去接你……死孩子你哭什么,吓死我了。”
我讷讷地闭嘴,尽力掩饰惯性抽噎。
丁太太:“你都要中考了,留下添什么乱!快走,家里用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