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温渺和我说过的这句话,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说,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是在人行横道上捡到人的。他一身邋遢在街上走,失魂落魄,魂不守舍,连红绿灯都不看。从我车前走过时他突然抽一下,跪趴下去——我当时以为是碰瓷。”红灯转绿,车子起步继续走,彪哥漫不经心地看路,语调飘忽,“下车一看,孩子整个人趴在地上,小腿那块裤管都被血染红了。”
彪哥掐了烟,意味不明地问:“你叫程嵘是吧?有个问题我一直想帮温渺问问,你当时是真没听见,还是见死不救?”
“这就是白沙洲啊?和橘子洲也没什么差别嘛!”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音乐节没座位的,咱们赶紧过去抢个靠前的位置。”
“场地在哪儿啊?”
“洲尾。”
再度踏足白沙洲,这里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村落的模样,绿化、园林、翻修的龙王庙,俨然是旅游景点的模样。
这里焕然一新,却不是我待了十几年的家。
程嵘沉默地走在我身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昨晚彪哥问出那句话后就再没人开口,他也不在乎,像是根本不需要答案。但那个问题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
如果事情是真的,温渺被拖入树丛受辱的那四十分钟里,程嵘一直是知情的,那他……这样的状况我不敢想。
第二天休息,我们不约而同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却被彪哥赶走。温渺昨晚上没能回家,彪哥暂代监护人一职,承诺说他一定能解决问题。至于张晚晴,她又恢复到没拉黑,但也联系不上的状态,我也不确定她需要的“自己”是否已经出现。
我想今晚的白沙洲音乐节,除了我和程嵘不会再出现第三人。
我们在熙攘的喧闹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台上活络气氛的主持人在说着什么,台下的观众叫着什么,全都与我们无关。
一阵骚动,忽然有只冰冷的手钻进我手心。我抬头,正对上程嵘脸上的茫然,那一刻所有的疑问被我吞进肚子,我收拢手掌,牢牢护住不安的他。
程嵘说:“丁小澄,你不问我吗?”
“你希望我问吗?”
他脸上的表情是冷的,但我知道他没有那么冷漠,他只是茫然。
程嵘眼里闪过犹豫,他问:“我说了你会信吗?”
“你说我就信。”
可能很对不起温渺,可能是我太偏心,我从未怀疑,也从不认为程嵘会做出见死不救的事。
“我……”程嵘咽了咽口水,声音从飘忽到坚定,“初三毕业那年,桥洞等温渺的那天,我当时戴着耳机,是真的没有听到他的呼救。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