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吹风,有一股凉意袭来。蒋玉拿了厚实的袍子给文帝披上,说:“天凉,皇上注意身体。”
文帝咳嗽了几声,笑着摆摆手,把那袍子推开,说:“朕最后的日子,还是让朕舒舒服服地过吧。”
蒋玉抿着唇,将袍子搭在椅背后,挡住大半部分的风。
桌上摆着的竹荪鸡汤一口没动,油花已经凝结起来,看着格外没有食欲。蒋玉眉头轻皱,端着那汤往外走去,道:“来人,今日谁当值?汤都凉了为何不曾换?”
太监们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一个个头挨着地砖,不敢说一句话。
“行了,是朕没胃口吃不下,别归罪他们。”
殿中传来文帝的话,蒋玉听了眉头却没有舒缓,将那一碗汤直接放置在桌上,低声说:“今上仁慈,若再让我瞧见这般懒散,仔细着自己的皮。”
无人敢搭话,怕吵了殿里的人,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
蒋玉擦擦手进了殿内,瞧见文帝端坐着看那军报,上前一步伺候。
文帝仔细看着,说:“镇国将军伤势严重?”
蒋玉想想,说:“据奴才的线报,说是伤着了根骨,边关冬日严寒,日日守城便是刺骨的疼痛,镇国将军怕是以后不能常驻边关了。”
文帝点点头,说:“传朕口谕,此番恶战结束之后,唤镇国将军领十万军马回金林。镇国将军一生戎马,杀敌无数,封长平公。”
“是,皇上。”
头又开始疼起来,文帝揉着太阳穴,说道:“朕昨夜,又梦到周荷了。”
蒋玉手指收紧,问:“皇上惦记先帝惦记得紧,奴才从未梦到过。”
“你私下为高祖所用,在朕与周荷之间虚与委蛇。这么多年过去,倒是朕忘了问你。”文帝撑着身子看向蒋玉,说,“一起骑射、念书,皇宫中疯玩,你可有一刻真心实意待我等?”
蒋玉作为伴读入宫,在高祖示意之下,伺候文帝与武帝两人。如同连体婴一样,从未分离过。
直到文帝发现周荷私藏高祖暗旨,才知晓蒋玉是高祖的人。
周荷把控局势太过迅速,而文帝又惦记兄弟情义,从未想过与其争位。
一切都源自于那一封暗旨,文帝恨极周荷的假模假样,要蒋玉替自己与那远在边关抗争的周荷争位。
文帝没等到蒋玉的回答,他伸手抚摸着桌面的暗纹,说道:“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昨日梦到周荷被一支箭贯穿胸膛,双目留着鲜血,一直望着朕,却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