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重明出现,春见拱手禀告道:“陛下今日借雅依公主一事与合意分开片刻,徐玮果然出现在合意回宫必经的途中,跟着合意的人怕被察觉并未靠近,因此未能探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他说合意当时的表情看起来似是有些惧怕。”
惧怕?重明眸子微沉,看着神色有些阴郁。
春见拧起了眉头:“合意做事向来稳妥,可上回在议事厅时,她听见徐玮的声音差点将茶盏打翻,还有在游猎场那回。”
当时合意神色慌张地闯进了重明的院落,第二日春见便召集了当夜值守的侍卫询问,所有人皆说未曾有除合意之外的人闯入,但有个侍卫表示他远远看见徐玮绕着小院离去。
徐玮作为禁军副统领,任务便是保证游猎场的安全,因此他出现在游猎场各处都是职责所在,这个小插曲也并未引起重明的注意。
直到第二日合意遭遇刺杀,重明又从雅依口中得知了合意两年前的经历,重明才忽地想起,当初他与合意产生分歧时、徐玮曾中途出现禀告事务,之后合意便被人袭击险些丧命。
徐玮的身影出现了太多回,重明并不相信所谓巧合,所以才有了这次合意“落单”。
如今徐玮上钩,合意遇袭一事终于有了眉目。
重明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吩咐道:“既然露出了马脚,那还不去将人抓起来。”
春见应是后退下,重明转身回了内室,睡在屏风后的合意仍在酣睡、并未受到影响。
重明平躺回床上,却是头脑清醒、再无半点睡意。
当初平城重逢,重明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合意,他回京后日夜勤于政事、就为了扫除朝堂上的一切阻碍。
可重明从未想过,最终害了合意的会是他的一念之差。
若非重明将相约地点选在自己宫外的府邸,徐玮与合意可能根本见不着面,合意也不会被徐玮所害,最终身受重伤远走哈塔。
回忆起当初合意欲与他断情时的话,重明忽的生出了一个念头——或许真如合意所说,离开重明的合意,会比待在他身边过得更好。
重明转头看向角落屏风,黯淡眸中再无往日光彩,他面上浮现一抹苦涩,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叫人呼吸都觉得万分沉闷。
合意一觉醒来,便见重明如玉般的面庞仿佛染了一层灰尘、看着十分憔悴,那一双明显的黑眼圈更是引人注目。
昨天不是歇息挺早吗?合意看着板着一张脸显得十分严肃的重明暗自嘀咕,怎么重明看起来跟没睡好似的,难不成是做噩梦了?
憔悴归憔悴,重明仍旧早早起床,只是他往日一贯喜欢大早晨起来支使合意干这干那,仿佛大渝宫殿里头就剩合意一个人似的,今日却是不太热衷使唤合意。
合意乐得自在的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重明为何突然这般”的疑惑。
重明睁着眼睛熬了一夜,只觉得身心俱疲,往日为了处理政务几天几夜不合眼也不如此刻倦怠,他上朝时听见朝臣们叽叽喳喳更是烦躁,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朝臣个个都是人精,这会儿见重明不快,攥着鸡毛蒜皮小事的、或与对手拗劲儿的官员立马老实闭嘴当个锯嘴葫芦,其他真有急事的官员才敢将话语精简再精简,挑重点上奏之后听回复办事。
待早朝结束、坐在议事厅里,重明手中攥着一本奏折,看似在思索,其实旁人细看便能发现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那纸张上,明显正在走神。
重明心中十分清楚,合意经历的几次刺杀皆是因他而起,若非受重明牵连,合意必定在其他地方活得风生水起、开心快活。
只是昨日那个念头宛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重明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他纠结挣扎了一整晚,却始终下不了决定。
重明心中蓦地生出几分烦躁,他将奏折扔在桌上,端起茶杯却喝了个空,重明这才发现茶水早已饮尽,他扭头想吩咐合意添茶,随即便见合意正倚着书架打瞌睡。
自上回重明叫合意去拿书看,合意再跟来议事厅便会主动站在这块既能远离重明、又能翻闲书打发无聊时间的风水宝地。
仗着有面纱遮脸,合意偷懒偷得光明正大,她倚着书架垂下头,手中还不忘捧一本书,装得像模像样。
若非重明看得清楚,恐怕真就被合意给糊弄了过去。
重明蓦地开口唤了一声:“阿古。”lijia
合意猛地站直了身躯,她还记得自己正装作看书,垂着头使劲眨了眨眼、驱散眼中的困倦,随即才敢抬头回应重明:“陛下有何吩咐?”
重明将合意那一系列小动作收入眼底,他胸中郁气不自觉散去了大半,板着的脸不禁有了些许缓和:“茶。”
合意连忙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上,倒了杯热茶放到重明手边。
往常重明一上午便能将奏折批完,今日放置批好奏折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
合意趁着送茶近距离看了看重明的黑眼圈,暗自摇头,人真是不能熬夜,就看重明吧,熬个夜颜值降了不说,工作效率也变低了。
捕捉到合意的举止,重明侧首看了过去:“你摇头作何?”
“我……”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她觉得重明熬夜之后不如昨天帅了吧!
合意卡壳了一瞬,眼神往旁侧飘移随即马上飘了回来,表情真挚道:“我看陛下面露倦色,想建议您先休息片刻再处理政事,毕竟什么事都不如陛下的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