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轻轻摇头:“殿下才归,又与我抚琴,定是累了,况明日还有早朝,他起的那样早,我心疼也无法,只盼他好好歇息,莫伤了身子,他回来,我伴着这堵墙心亦是安的。”
“殿下武艺高强,身子强壮,这么多年可几乎没生过病,”阿耶细细劝道:“倒是公子体弱,若还不将歇,恐要生病的是你,公子是想叫殿下也心疼不成?”
楚黎低头痴痴浅笑,阖上了眼。楚黎跟着齐安煜十载春秋,亲眼见他从八岁小童长至如今十八岁的俊朗少年,楚黎次次见齐安煜,都觉得上天便该厚待于他,这世上的好处都该给齐安煜,无论是太子之位还是将来的皇帝之位。
尽管师父曾言自己所作所为是逆天而为,带十二载轮回,一切都将归位,他亦会被因果反噬,可楚黎从不信轮回,更不信命。
无人可出的神隐他出了,那无人可破的轮回,他亦可破。齐安煜政事繁忙,早出晚归,便是在东宫,大多时候也是在书房与众臣商议政事,尤是近三年来最甚,楚黎细算算,竟发现齐安煜与自己相处的时光少之又少,不免叹气。
阿耶从小公子十岁便开始在他身旁伺候,虚长小公子四岁,楚黎虽为阿耶主子,可心里头阿耶一直将小公子当成弟弟,毕竟小公子玉雪可爱,谁见了都心生欢喜,他与楚黎亲近,就更见不得楚黎难过哀伤。
“公子想殿下为何不去见殿下?”阿耶端着一盅汤进屋,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小厨房刚炖好的雪蛤汤,眼下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殿下议事许久,许是渴了饿了也说不准。”
楚黎眼睛一亮,端着托盘便要出门,才走几步复又转身,神色又恹恹:“我当也是想去的,可那些大臣见了我,免不了又要问我,那些政事我又不会,胡乱说来只会给殿下惹麻烦,我还是……不去了……”
阿耶听完凑了过来,小声道:“奴才打听过了,现在殿下书房里只有王太尉家的大公子,大公子今年刚入仕为官。”
“是王廷涛,我认得他,”楚黎笑了:“他的学问不如我,和他相见我是不怕的。”说罢人已经端着汤出了屋子。
东宫无人不识太子殿下,如此,无人不识楚黎,他在东宫之中除了齐安煜的书房,哪里都去得,便是要硬闯书房,下人也不敢拦,只是楚黎一向守礼,从未做出什么逾规之事。
可今日他忧心汤冷口感不佳,便从小路绕去书房,到了书房窗下,他本绕去前门,却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隐隐提到了大婚二字,楚黎心里一紧,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窗边。
屋内,王廷涛站在齐安煜右侧,说道:“殿下,德妃娘娘的意思,左将军家的嫡女左意可为太子妃,左将军手握兵权,若不是左小姐明年才及笄,恐怕大皇子早就有意求娶了。”
“此事母妃为何不让舅舅同我说,反倒让兄长来提,”齐安煜声音里有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兄长都还未娶妻,倒是催起孤来了。”
“这……”王廷涛无奈:“臣与殿下毕竟不同,殿下乃储君,现在的太子妃,将来的国母,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殿下早做打算。”
楚黎等不及听齐安煜接下来说什么,他闻言已十分气愤,步履匆匆绕至正门,再端不得那什么架子,不顾侍卫阻拦,一脚踢开房门。
他这一踹,让房中二人统统看过来,楚黎委屈的瞧了一眼齐安煜,这才气哼哼的走进来,把东西重重放在桌上,恶狠狠盯着王廷涛,楚黎舍不得冲齐安煜发火,便拿王廷涛出气。
“楚公子。”王廷涛见是楚黎,连忙拱手行礼。
楚黎倨傲应了一声,讽道:“王大人是刚入仕太闲了不成,也不见大理寺派与你什么公务,来东宫管起殿下娶不娶太子妃了不成?”
王廷涛如今在大理寺为官,他刚入仕不久,尚处在熟悉官之期,本就不忙,可被人这么一说,却也觉得难听,仿佛他便如同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混子一般,王廷涛虽不是皇家子弟,但也为太尉之子,被人如此驳面子,怎会高兴?况且他不是说了不敬之语,遂不解楚黎为何如此愤怒,但楚黎身份斐然,他不好开罪,只隐去眼中怒意,赔笑道:“楚公子见谅,可是臣说了什么不当之语,惹得公子不快?公子可说与臣听,臣下次注意。”
“你让殿下娶太子妃,本公子不高兴,”楚黎道:“殿下终身大事,再怎么说也该由陛下和德妃娘娘做主,再不济,也该和本公子商量,本公子是不世阁中人,自会为殿下挑选合适的太子妃。”
齐安煜站在王廷涛身后,楚黎闯进书房他并不恼,他给了楚黎在东宫至高无上的地位,便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与众臣商议任何事情都未曾避讳过楚黎,他信任楚黎。
可当楚黎说出最后那句话,齐安煜的眼里便闪现出杀机,只是房中另外两人都没看见罢了。
“阿黎,”齐安煜出声打断楚黎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是有什么事寻孤?”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王廷涛挥手。
王廷涛躬身行礼离开,齐安煜走到楚黎身侧,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不过随意说说,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楚黎抬头看向齐安煜,另一只手覆在齐安煜握自己的手的手背上,郑重的开口:“殿下,你的太子妃必须由我来挑。”
齐安煜脸上适时的露出惊讶之色:“可是不喜欢左将军家的小姐?无妨,阿黎不喜欢,孤就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