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鸩松开了谢晏宁,怔怔地盯着谢晏宁的唇瓣,这双唇瓣泛着水光,如若点朱。
他幼时,父亲一醉酒,便要殴打母亲,生生地将母亲打死了。
母亲过世后,父亲为了酒资,将他卖入了南风馆,父亲因他生得貌若好女而得了足足一百两银子。
那时,他不过五岁,看着沾沾自喜的父亲,被恐惧逼得瑟瑟发抖。
老鸨抚摸着他的头,满意地笑道:“你将来定能当上花魁。”
他是个早熟的孩子,自然知晓花魁为何,亦知晓被卖入这南风馆是要做皮肉生意的,他却是不知他既是男童,绝不可能长成千娇百媚的女子,要如何做皮肉生意?
不管皮肉生意要如何做,他宁死不肯。
他开始逃跑,每每被抓回来,俱是一顿毒打。
年八岁,除了琴棋书画四艺之外,他须得学习房中之术,自此他终是懂得了小倌是如何做皮肉生意的。
又一月,较他年长两岁的一个小哥哥被卖了初夜,价高者得,得到了其初夜者乃是一个有施虐癖的中年人。
一夜过后,小哥哥已然气息奄奄,被龟公抬回房后,再也不曾下得床榻,一日一日地衰弱了下去。
不出十日,那个素来对他柔声细语的小哥哥没了性命,临终之言满是对于父母、老鸨、恩客的怨恨以及对于他们刻毒的诅咒,一点都瞧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小哥哥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握得生疼,他仅是忍耐着,待手被松开,小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怀瑧,快逃!快逃!快逃!你答应我一定要逃走!”
从五岁起,他便不断地逃跑,到了八岁,统共逃了足有百余回,他所受到的惩罚愈来愈严厉,他本已打算认命了,见得小哥哥这副惨状,又听得小哥哥凄厉的叮嘱,他重新燃起了逃跑的斗志,当即答应了下来:“你放心。”
“那便好……”小哥哥吃力地道,“永别了……”
话音尚未落地,小哥哥已断了生机。
而他则开始计划如何出逃,缜密些,再缜密些。
然而,他到底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逃出南风馆不远,即被发现了,南风馆所雇佣的十数打手立刻追了上来。
他拼了命地疾奔,顾不上方向,横冲直撞。
小哥哥被卖掉初夜之时年仅十岁,而他已经八岁了,假使无法顺利逃脱,再过两载,若是运气好些,他会成为一个小倌,日日迎来送往;若是运气差些,他将与小哥哥一般被虐待致死。
一定要逃走!一如他所答应小哥哥的,他一定要逃走!
可他的脚程远不及训练过的打手,眼见自己将要被打手捉住了,他索性冲入了一行人怀中,又扯着此人的衣衫道:“还望公子救我一命,我此生定会为公子鞍前马后,即便丢了这条性命都在所不惜。”
锦衣公子巡睃着他,似笑非笑地道:“你能做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