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区区长刘阳忍不住心想,这帮人八成都是地主老财家养出来的少爷小姐,真不知道领导在想什么,又是上哪儿搜集的这帮人。
不过看在大批物资的份上,刘阳的态度还是很友善的,一路走还一路介绍:“前头就是咱们的大食堂了,咱们矿区拢共三个矿井,二号井三号井还没正式动工……”
进了大食堂,窗口已经有人在领餐了,提着个大包,这是要给正在工作的工人们送工作餐的人,所以一拿就是一百多份。
这边都是体力活,真要是哪个工人因为没吃饱饭在井下出点什么事儿,谁都担待不起,所以他们的工作餐相当“丰盛”,顿顿有窝窝和饼贴子,米和面一点不能少。
但这“丰盛”的饭菜对后世这些人来讲真不太行,他们一个个吃得都挺不舒服的,主要因为他们都是吃惯了细粮的主儿,白面白米养细了嗓子,突然来个玉米面窝窝或者是红薯面饼子,哪怕有热汤喝也感觉嗓子眼剌得慌。
艰难地吃完这顿“丰盛的饭菜”,一群人眼神都颇为复杂。
派去清点物资的人已经做好了登记,回来找到刘阳汇报,满脸激动:“领导,这些同志们除了给咱们送来了器械之外,还给咱们带了好多吃的,白面和大米各一千斤,两百斤红糖白糖、五百箱橘子罐头、还有八百袋那个什么……真空包装的烧鸡和整整一千罐肉罐头!”
“什……什么?!”刘阳听罢,双眼瞪得特别大,脸颊迅速因为激动而涨红。
他们平时饭里也多少有点荤腥,看着好大几头猪送来,但均摊下去一个人也就只能分到点末末,没想到这次上头竟然这么大手笔!肉和糖,这是多珍贵的物资啊!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给他们扔了一堆?!
难道现在市场变了,肉和糖都不值钱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机王新蕊见状不由得笑笑:“这次主要是因为来得太匆忙,我们车也不够多,所以只能给你们支援这么点,等以后把公路修好了,还有更多东西往你们这边拉呢——当然,不光是你们有,等公路修好,说不定就把物流线和冷链也给弄起来了,到那时候,别说肉了,就是新鲜蔬菜海鲜什么的也可以往这边运呢。”
修……修公路?海鲜?
刘阳感觉头有点晕,其他几个接待的职工听得也是脑瓜子嗡嗡嗡的。
他们忍不住还想问一些细节,不过还没等开口,另一头匆匆跑来了一个脸黢黑的工人,刘阳一看就皱了眉头:“王大柱,你咋上来了?不是叫你在底下好好看着嘛?”
说着又呵呵一笑,跟人们介绍:“这是咱们综采四队的队长王大柱。”
众人点点头表示认识了。
而王大柱看着跟前一堆不认识的人,欲言又止,只能在刘阳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刘阳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行,我待会换身衣裳下去看看。”
而后转过头,颇有些遗憾的中断了询问那些物资来源的话题,跟随行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们说一号井那边有点事,他得下去盯着,要是这些客人们不累的话倒是可以趁此机会一块儿下去看看。
反正他们过来也得下井,提前探明情况也好,工程师们就应了。
不管下井人的身份是什么,服装反正都得换,脑袋上顶个柳壳帽,一行人在区长刘阳的带领下进了平阳煤矿一号井。
下去的中途,工程师黄明洋才知道,原来刚刚四队队长王大柱那样一个表情过来,是因为井下出了点小意外。
井下但凡有点安全隐患,当值的领导就必须要下井监督,这是规矩。
想要让社会有所发展,那必须就要提升各方面的能源,煤炭就是能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八十年前这里的全年煤矿产量只有0.43亿吨,但再过个几十年,这些产量就将翻倍增长,数量最高的时候年产量冲破过59亿。
一行人坐着猴车下到井下约300米深的位置,却依然没有到最底。
越往下走,四周气温就越是阴冷,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水珠一样,潮湿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下井的速度和时长可不是在地面上坐车那么快,有时候耗费一两个小时都很常见。
作为一名煤矿工人,常年与之作伴的是矿井下的高浓度粉尘,长年累月地吸入这些粉尘,很多工人都会得上一种名叫煤矽肺的职业病,但井下的危险不单单只有这一个。
有时候综采队挖着挖着说不定还会碰上突然往外涌的瓦斯,高浓度粉尘、顶板塌陷、瓦斯爆炸等,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王大柱本来在底下指挥,但他们四队负责的工作面先是突然滚帮塌顶,之后又检测出瓦斯浓度超标,目前瓦斯浓度达到了3.9%……
一般来讲,井下瓦斯超过0.8%就得断电,一旦瓦斯浓度达到5%16%之间就会爆炸,而瓦斯浓度上到9.5%的时候爆炸力极大。
所以这个数值已经很危险了。
但凡啥玩意儿突然摩擦出来点火星,大家伙怕是就要遭殃。
出来干活是为了挣口饭吃。
可别把命给搭进去啊!
四队没办法,只能停工,趁机先吃饭。
刘阳沉着脸往前走:“风口检查了没?”
王大柱也是发愁得很:“都看过了,后头来压太厉害,我上来的时候跟伙计们说了,让他们先吃,吃饱了以后把能清的赶紧清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