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
“先前有人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想着偷偷上京去告御状,可那些人刚出钦州,就被薛定山的人抓住了,你们可知,薛定山是如何惩治哪些人的?”
“如何惩治的?”晏承干巴巴问。
沉霜指甲抠进掌心里,声音都在发颤:“那些人被抓回来之后,薛定山让人给他们身上涂满蜂蜜,然后将他们吊在城门口,在所有百姓面前行刑。”
说到这里,沉霜似乎又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蜂蜜和血腥味,那种味道,瞬间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那是个夏夜的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像个碧玉盘似的,高高挂在天边,有乌云飘过,天地间瞬间黯淡不少。
钦州城门口,此时正在行刑。
巍峨城楼上,两盏红灯,似幽幽鬼火,时明时暗,而在这幽幽鬼火中间,吊着一排人,那些人光着脚,身边并无人施刑,可他们却个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一声高过一声,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的。
听的沉霜心惊,可她眼前却像蒙了一层黑布,什么都看不清见,直到乌云飘走,明晃晃的清辉重新撒向人间时,她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那时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城墙上吊着的那那些人身上,爬满了黑压压的虫子,他们奋力挣扎着,痛苦哀嚎着,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残音。
在行刑前,薛定山就让人拔掉了他们的舌头,一是嫌他们叫的太吵,二是防止他们受不了咬舌自尽。
他要上全钦州的百姓都看看,跟他薛定山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
这些人里,有沉霜最亲最爱得父兄,可现在她却认不出他们来了。
那些黑压压的虫子,它们蠕动着,撕咬着,蚕食抓住的皮肉,沙沙啃食着。
沉霜呜咽着,抱头痛哭,身后也响起了沙沙的啃食声。
“沉霜姐姐,沉霜姐姐——”
有人远远唤着她,沉霜捂住脑袋,痛哭摇头:“爹爹,哥哥……”
“沉霜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啊!”曲瓷被沉霜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陆沈白立刻起身,就要唤人去叫大夫时,突然听到沉霜,呓语似的问:“你们知道,薛定山什么时候会大发善心吗?”
“……”
“在他每次处罚那些试图去告御状人的时候,”沉霜抠住曲瓷的手腕,声音像是从唇齿间嚼过一般,带着明晃晃的恨意:“他会给去观刑的百姓,每人发一个馒头。”
沙沙沙——
喀嚓喀嚓——
大家都在大口朵颐,到处都是咀嚼声。
地上的人在吃。
城墙上的也在吃。
只是地上的人是在吃馒头。
城墙上的则是人在被吃。
同一轮明月下,有人忙于果腹,有人则被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