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面色丕变。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并没感觉到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但她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却发现他们竟然一个个的都在怒瞪着她,那些陌生的目光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平时的尊敬,反而全是震惊和愤怒。
她的耳朵,有什么问题吗?
何筱筱的目光和毛绒控对上了。
她记得很清楚:毛绒控的履历里,有一条是“特效化妆师”。
而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能够和大祭司有足够接触,能接触到她的耳朵却又不被她怀疑的,也只有毛绒控了。
实际上大祭司耳朵的问题,如果没有人提示,并不会太明显:毕竟她耳朵上方的尖并不像纯血精灵那样是一个高高的尖尖凸起,而是还残留着正常弧度的耳朵,只是比寻常兽人要尖那么几分而已,如果平时不注意看的话,是注意不到也发现不了的。
但一则火光幽暗,二则先前的图案和那位鹰族兽人连续两次说“大祭司有精灵耳朵”给大家带来了先入为主的冲击和偏见,所有人在看的时候就都第一时间带着审视挑剔的眼光去看大祭司的耳朵,三则毛绒控在大祭司的耳朵上做了手脚,打了高光阴影特意突出耳骨上方,之前大约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略略拉长了她不太明显的尖端,摸上去和平日里手感差不多,但视觉效果却格外的明显。这几样加在一起,乍一看去,大祭司的耳朵竟然是再纯正也没有的精灵竖耳了!
可大祭司自己,却什么也摸不出来。
她神色惶然,几乎都要怀疑今日真是神鬼作祟,是天降正义,要将她保守多年的秘密,当场锤死在台上。
毛绒控微不可见的对何筱筱点了点头:这是要她放心的意思。
底下已经炸了锅:“竟然真的是精灵的耳朵!神谕啊!这扑不灭的天火是神谕!”
“是神要告诉我们,我们信错了人啊!”
“打死她!打死她!叛徒!叛徒!”
台下片刻就转为群情激愤,一开始是外族的兽人想起自己千里迢迢就为了这么个混血叛徒的命令跑过来送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冬税就心头火起,到后面则是王族兽人愤怒于他们死在战场上的亲朋好友,还有这位大祭司平时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的冷漠模样:她有什么可傲慢的?她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一个外族奸细,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他们的同伴,现如今被揭穿了竟然还能一脸无辜的站在台上。
这女人该死!
兽人们虽然民风淳朴,平时多半都是一群憨憨,但血性充裕,武德充沛,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被人骗得团团转,恨意完全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但也就在底下群情激愤要上去把大祭司揪下来的时候,刚才说话的那个狼族祭司米罗却忽然出了声。
如果是换了别人,现在已经愤怒到不行的兽人们是绝对一句也不会听的,谁知道是不是第二个叛徒想要救大祭司的呢?
但是米罗却不一样。
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最新得到了兽神神眷的祭司,而且,是在他们面前验证过的,绝不会有假。
既然大祭司是欺世盗名,他是真才实学,那么听他多说几句,四舍五入就是遵循兽神的意志了。
兽人们安静下来,场上只留下了米罗的声音:“外貌毕竟只是外貌,以外貌而判定人心,未免草率武断。何况大祭司在王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大祭司闻言几乎是心底泛起了重重喜意:她虽然还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翻车的,什么精灵耳朵又是怎么回事,但米罗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却也是她会为自己抗辩的:她在王族做了这么多年的祭司,就是没有功劳也要苦劳啊!
就在她迫不及待的点头,噙着泪水抬头看过场中的每一个人,清丽脸上露出了格外无辜的表情,灰狼却看了她一眼,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以外貌断人性情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既然大祭司的外貌忽然有异,今日天火忽燃,这怕是神谕要让我们彻查大祭司的一切,我既然蒙神恩赐,便由我主持这次的彻查吧。”
大祭司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换了话风,还在点头,等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僵硬了,看着灰狼的视线也转为怨毒。
但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些什么,底下的其他兽人已经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话倒也没错,是得好好查查,要是大祭司跟精灵没有勾结,那咱们也不能光因为一个耳朵的外形而冤枉了她。”
“是啊,要是没做过坏事儿,谁知道是不是精灵陷害大祭司呢,到时候咱们倒是平白折损了自己人。”
“查!查个清楚大家也好安心!”
就连以前对大祭司言听计从从不打折的大王子这会儿也在台下点头,附和着灰狼米罗的说辞,鼓噪着要查个彻底:他其实倒不是为了别的,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要是不查个彻底,光因为外貌上的问题,他在大祭司身上的所有投资就都废了,今天继任兽王的机会也瞬间降到了零。
可是如果查下来大祭司真的清白无暇,不容置疑,那说不定……她还是部落里一言九鼎,独一无二的大祭司。
她主持的祭典,也依旧有效。
米罗甚至一个个的挨个问了过来,得到了清一色的点头要查个彻底的答案,他这才轻飘飘的和人群里的家财万贯对了个眼神,挥手说道:“那就查一查大祭司的帐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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