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仓道:“我做这个大队长十几年,不敢说大公无私,这多年来却也一直勤勤恳恳。这事我明天就去公社问,如果真是内定了,恐怕这些知青们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闹出事情来也别怪我没上报。”
第二日,张军满仓起早就去了公社,知青们惦记着一宿没睡着都堵在大队长家门口。
中午的时候张满仓才回到村里,太阳很是毒辣,顶着大日头骑车,张满仓出了一身汗,一张脸晒的黑红黑红的,嘴唇因为干渴起了层干皮。
“大队长,公社怎么说?”
“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
“是不是内定了……”
知青们围着张满仓七嘴八舌的问,把张满仓吵得头晕眼花,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才好。
“别吵,别吵,听我说。”张满仓吼了一嗓子,知青们闭嘴了。“公社已经招到技术员了。”
“是公开招聘的吗?”窦维晟冷静的问。
张满仓暼他一眼,“不是。”
“那就是内定。”孙萌立刻道:“工人内定也就罢了,技术员竟然也内定,这可是技术工种!”
“内定的人是谁,是不是公社哪个领导的亲戚?”
“这是以权谋私,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知青们闹哄哄吵了起来,大队长一看就知道这事要闹。他是知道这些知青闹事的手段的,当初刚来那会他们就因为种地闹过,只不过后来被他用公分给镇压了,不干活不给公分,就没粮食吃,这才消停下来。
“都别吵,这事公社自有主张,新来的技术员有老技术员带着,保管不会耽误大家农忙。”张满仓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又热又渴。
这时候一碗清水递过来,钱向东道:“张叔辛苦了,喝碗水解解渴。”
张满仓真是越看钱向东越顺眼,这孩子不错。
“你说的简单,万一到时候真耽搁了农忙怎么办,还能把他抓起来判刑吗,到时候挨累受苦的还得是我们。”孙萌不满道。
她的话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一时间都七嘴八舌的对着张满仓嚷了起来。
张满仓本来为了这些知青就挨了一上午累,到公社问这事的时候,还得到老领导一顿训斥,好像他对这个名额有企图似的,只告诉他有人了,就把他给撵出来了。结果回到村里,除了钱向东,没人感谢他的辛苦,都围着他闹,好像内定是他定的似的。
张满仓憋气又窝火,一时火气上头,怒道:“人选是公社定的,又不是我说得算,你们在这跟我闹有什么用!”说完就甩袖子离开了。
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自然不可能因为大队长不在就消停,反而更加生气。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明显就是公社领导以权谋私,我们不能放任这样的蛀虫腐蚀组织。”
“咱们去公社,找公社要个说法。”
“走,咱们现在就去。”
眼看着知青们就要找到公社,钱向东忙给拦下来,“这事你们就这几个人去,公社领导根本不会当回事,说不定还得给你们撵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处分,以后还指不指着回城里了?”
工农兵大学名额和招工都要政审,是绝对不能有处分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孙萌尖声质问,眼神尖锐的瞪着钱向东仿佛他是阶级敌人似的。
宋莹莹和几位女知青站在孙萌旁边,全都神色不渝的瞪着钱向东。
路莳怒了,“你们这样看四哥什么意思,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说到底这事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四哥又不是知青,你们愿意去公社闹,你们就去闹呗,反正到时候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背了处分,回不去城,和四哥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萌表情狰狞,“你没看见他刚才在大队长跟前那个狗腿样,如果能把我们知青劝住不去公社闹事,回头他就可以拿这事去大队长跟前摇尾邀功了。”
孙萌这话一出,不止女知青,这下就连男知青表情都不好看了。
“孙萌,你才是属狗的,胡乱攀咬谁,四哥怎么了,不管怎样,大队长确实因为咱们知青的事情跑了一上午,结果回来又渴又累就你们围着一顿闹,四哥不过给他端碗水喝,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孙萌冷笑,“既然没那个狗腿的心思就不要管我们干什么!”
知青们都听过钱向东的传说,知道他是个暴脾气,现在一个暴脾气的人劝他们怂,要说没旁的心思他们才不信。
宋莹莹看了眼路莳,“这事若是摊在钱向东身上,以他的脾气怕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他劝我们不要闹,难免让人多想。”
路莳还要说什么,被钱向东拉了一把,他道:“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们句,这事若只有咱们大队知青闹,公社一定不会理,八成直接镇压。若是你们联合其他公社知青一起去谈,人多事情就大了,他不但必须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也不敢镇压,给你们处分或是穿小鞋。”
钱向东淡淡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这就走。”
“呵……”路莳嘲讽的道:“事情都不问清楚就先给定罪了,你们可真行。我四哥何时不让你们去闹了,只不过心善想给你们提个醒,结果惹了一身腥。本来村里人就不待见咱们知青,说咱们自私不懂人情世故,这事传出去,可真是彻底做实了村里人的说法。咱们知青这不仅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恩将仇报,好赖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