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睡梦中答应了,他看见梁昭歌似是站了起来,取了布卷倚在榻旁念。念的内容是一句也没听见,恍然坠入梦境。
他在东苑醒来,有些记不清事情,欲翻身下地,再一次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
祝久辞扶额,清醒梦着实憋屈,他被迫跟着身体在榻上躺了许久,许是日上三竿,有仆从陆续进来服侍梳洗。
怎么没见过你?小公爷冲着那个低眉顺眼给他拢袖子的仆从道。
仆从温顺躬身:回小公爷,奴已服侍您一月有余了。
这么久了?小公爷抖抖袖子,对那人还算满意,哪天过来的?
回小公爷,上月初五,就是大雨那日。
小公爷挥手秉退仆从,小室刚归于清静,木门轻轻推开,梁昭歌纤瘦的身影进来,他抱着软绸,细瘦的手臂搭了三四层软绸,几乎不堪重负的模样。
他慢慢走过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给小公爷请安。
绸料让仆从去拿不就行了,非得自己动手。小公爷心疼地从他怀中取过来,牵着人坐下。
祝久辞看过去,梁昭歌面色仍然苍白,面容瘦削,似是恢复不过来的样子。
仆从们手脚笨,恐划坏了缎子。梁昭歌柔声道。
哪会。小公爷笑起来,下次让他们忙去。
梁昭歌垂眸,浅浅应下。
小公爷他抬眸,面上露出一点脆弱的笑容,昭歌近日温了一首曲子,小公爷可想听?
那是极好!
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缓缓起身,引着他往庭院去,优雅推开门,等他出来了再轻轻合上,转而又快步走到他前面,娉婷背影,过桥,进长廊,入小亭。
古琴摆于石桌,祝久辞看了看,不认得,许是名贵的古董。
梁昭歌拂礼后坐下,亭风吹过,显得他衣袖空荡。
苍白指尖抚上琴弦,几乎让人以为下一刻细嫩的皮肤要被琴弦划破。祝久辞欲开口阻止,梁昭歌已然弹响。
是他没听过的曲子,有一些凄婉哀伤。让人回忆起烟雨朦胧的金陵听见的昆曲,阮红妆水袖扬过,凄惨倒在红台上,绵长柔软如泣如诉。
到底是身体虚弱,梁昭歌奏出的乐曲少了些古琴自有的磅礴,声音如洒落结冰湖面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偏生出一种虚弱的美感,声音轻轻浅浅如丝线一般透入心底,挣扎着泛音。
他们在亭下坐了许久,梁昭歌弹了一首又一首,凄美的音色像是荆棘缠绕身体,一圈圈将人缚紧,气氛有些沉闷,琴音幽幽转转,直到仆从惊惶赶来。
琴弦啪一声断了,一滴血落下去。
他们慌乱跟着仆从赶至主院,国公爷闭眼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鼻息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