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皇上抿了一口酒。
在喝酒这件事上头,皇上随了先帝,不爱也极少饮,宫中宴席也顶多一杯。此时也就没尝出这酒跟宫里的佳酿有什么区别。
倒只觉得这酒很清透澄净,在杯中荡漾着一种透明的波动,跟在草原上蒙古王公常喝的酒不同,可见酒液又醇厚筛的又好。只是蒸酿这样清澈味绵的酒,必然要费更多的粮食。
皇上已经在想:接下来若有战事,是否要让户部限制民间与官方酿酒的数量。
毕竟一到有国战发生,粮食的价格就翻着跟头往上涨。当年先帝爷御驾亲征准噶尔,皇上跟着去过战场,但他当时关注的除了战况,还有京城甚至整个北边飙升的粮食价格。
百姓是要讨生活的。
粮米是必需品,价格浮动一点,影响的都是无数人的生计。
皇上想着民生要事就有些入了迷。
而在贵妃眼里,皇上这就是心不在焉,人在心不在。
自己果然走到了这一天,自己最害怕的失宠这一天。
贵妃已经放弃了今晚以旧情打动皇上:男人果然都薄情,都喜新厌旧,既然喜欢新的,那就给他准备新的!
贵妃又瞥了束蒲一眼,束蒲对贵妃点头,表示:娘娘放心,甘棠已经去带宫女引桥过来了。
而此时,到达内务府的甘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且说古嬷嬷既然要放水,甘棠入内务府就如入无人之境,整个值房附近都没有宫人走动值守,格外静悄。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临冬的时节,天儿黑的早,晚上也冷起来。
甘棠叫小冷风一吹,小黑过道一走,本来就心里有点毛毛的害怕。等到了引桥所在的值房门口,却见里头都没点灯。
甘棠暗地里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这就等不及了,连灯都不点就等着走。
她推门进去,看到引桥的身影坐在桌边,整个人就是黑黢黢的一块阴影。甘棠语气恶劣道:“黑灯瞎火坐在那里作甚?”引桥这才默默点起蜡烛,然后举着烛台猛然回过头来。
她这一回头,甘棠差点叫出声来,以为见了鬼。
还是那种毁容鬼。
只见半面黄昏昏的烛光下,引桥脸上都是吓人的大颗红疹子,有两颗还长在眼角,拉扯的她本来上挑的小狐狸眼都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