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艾丽丝很喜欢碧落的是么,林宝珠?”
“……她说她是狐狸……碧落的表妹。”
“她幼年时期是跟在碧落身边长大的,我们都以为她会成为他的新娘。”
“是么……”
“你觉得我美么林宝珠?”
“我……”话锋一次又一次突变得太快,我不仅无法立即回答,而且在她那双同艾丽丝小姐一模一样的蓝灰色眼睛注视下,觉得呼吸有点不太畅快。
“我发觉你总在一旁偷偷看着我,对我很好奇是么。”见状她便又问。
我摇摇头,用力吞了口口水:“这其实是因为……”
“你一定在想着,如我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有着艾丽丝那种样子的女儿的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一种长相。是么?”
“当然不是……”
“现在你可看清楚了,我美么?”
“美……”
话刚出口,我被她突然间从嘴里发出的咯咯一阵怪笑笑得一阵无措。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无法继续忍受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我低下头正想以沉默抗拒她继续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纠缠。
她却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沉默得让我的沉默显得如此渺小,以至险些令我怯懦地转身夺路而逃。
但硬挺着坚持了下来,然后慢慢抬起头,我迎着她的视线重新望向她,对她笑了笑:“夫人其实不应该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对于美丑,女人的回答是永远都不可能让女人感到满意的。”
“倒也是。”我突然的冷静让她微微有些意外。
继而盯着我眼睛又对我的看了片刻,她轻轻点了下头,伸手将帽檐处的面纱重新垂放了下来:“去跟殷说,我已经见过艾丽丝,取消原定的葬礼,这三十五天里她都不能下葬,因为杀了她的人,是个血食者。”
第361章血食者十
血食者是血族里的鬼。
确切地说,它们是一种类似‘伥’一样的东西。
殷先生说,血族是远古时期一个试图灭佛的魔所创造的种族。
那个魔的名字叫血刹尊者。
记得曾经有个名叫霜花的妖怪,在某个冬天对我说起过一个传说:‘西方有罗刹,居三忘界,以赤眼为大凶,吞修罗火,铸金刚剑,所经之处如腐毒过境,寸草不生。后兴起,妄图杀上佛天,噬佛,未遂,百战败北后终在佛前放下屠刀,成佛奴,立为尊者。因其煞气难收,佛曰之血照天命,是为血刹尊者,以千年为一期限,堕入凡间,为灭国之兆。’
由此传说可见,血刹尊者的力量很强大,强到可吞噬世间万物,以至后来连佛也想吞噬。
但后来,一次次同佛的较量中,他发觉自己力量有些单薄,于是借着洪荒时期潜入人间,以试图趁人间天灾四起,妖孽横行的机会暗自造就属于他的军队,蹈光养晦,待到形成气候,再嗣机重新杀入灵山。
于是,血族就是在那样一种时期和环境中,被他所创造而出,如同瘟疫般根深蒂固地种植在当时那片还处在混沌中的人世间里的。
最初这个种族几乎就是人世间的凶神。
以血为主食,昼伏夜出,因是从血刹尊者的血脉中直接诞生而出,所以承袭了他生命永恒的力量,除了阳光几乎没有任何天敌。因此,约有半个世纪的时间,人间一度被这支可怕的部族给折磨得如同炼狱一般,血染黄土,骨骸铺路,数千里山河之内几乎看不到半点人烟,阴煞之气直冲九天。
后来终于被佛所觉察。
遂亲自率领五百罗汉和天龙八部众下灵山,收起慈悲莲花座,大开杀戒,一举将血刹尊者降伏,更有天庭派下数位上神,先后化作帝王身登宝鼎,封战将,点龙穴护九州,这才完全阻止了那场浩劫的继续蔓延,也终止了血族在人世间侵吞性的持续繁衍。
想必,那是血族所经受的第一次,也是最具毁灭性的打击。
几乎灭族,但当时一些力量特别强大者从那场佛与魔的战役中逃脱了出来,并在佛光普照开始的前一刻,将自己不朽的生命自行了断,以此化作为‘伥’,保住了残余族人没被全歼,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在永乐年间‘虬龙过境,雷劈苍衡’,劈断龙脉释放出了血刹尊者重新来到人间,建都无霜,引来之后人与妖鬼之争的一系列传说般的过往。
而所谓‘伥’者,为虎作伥。
但跟虎伥不同,他们是血族中那些法力最强者从自己魂魄中所蜕变出来的,所以更为嗜血,更为凶险,并具有繁衍的能力,因此一度被那些逃出灭族之灾的血族中人以此为介,试图让整个血族重新崛起。
但是,尽管伥的力量远高于普通血族,却同时也变得更为忌讳紫外线的照射,这造就了这种可怕魔物身上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所以即便能够繁衍出新的血族成员,但和真正的血族想必,他们极为不稳定,也极易被毁灭。
此后无数年,在族人躲避佛光的时光中逐渐褪去了永恒生命的力量,以及对血的极度渴望,从而成为能在阳光下行走、但被时间所限制的妖物后,那些‘伥’放弃了继续依靠自身繁衍族人的计划,消失不见,并最终成为血族中一个传说般的奇谈。唯有稽荒瑶因是当年魔佛一战中残余下来的族员之一,因此一见到地下室里的状况,以及自己女儿的尸体,就立刻明白过来。
但纵使如此,也不能就此妄加断定leo就是血食者,因为leo的家族跟血族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当时在飞机内的血族不止只有艾丽丝一个人。
正是那个人,使leo变成了血食者,并极有可能同那个布下八相恶狱阵法的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他到底会是谁?
或者说,他到底会是血族中哪个人的‘伥’?
在殷先生提出这个问题时,稽荒瑶变得异样沉默。
她头微侧着,仿佛没听见殷先生的话,也没留意到周围那些一动不动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旁若无人看着休息室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影,细长的手指如蛇一样扭动,缓慢而反复地缠绕着一截刚从她女儿遗体上剪下的头发。
坦白说,稽荒瑶的脸跟美是沾不上边的。
不过也谈不上丑。
之所以先前让我一见之下几乎吃惊到失态,是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一个有她那样一副曼妙的身体,以及细嫩嗓音的女子,脸竟然会这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