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便再道:“那凤凰曾跟你有一段缘分,但缘已尽了,便不要再继续执着,否则,于你或者于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碧落!”我抬头望向他。因心烦意乱,便只听了下句,没留意他所说那段话中的上句。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用那双碧绿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随后伸指在我脸侧掠过,从我发梢上拧下一手心雨水来。“找个地方避避雨吧,看,你我都湿透了。”
而未等我回应,他忽然目光一闪朝后倒退了一步,一抬头,视线越过我的脸径直望向我身后。
身后有风吹树枝的颤动声。
似乎还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那声音朝着我的方向慢慢走来,碧落因此而再次朝后退了一步,随后头一低,化作狐形朝我深望了一眼,便一纵身朝着身后的密林深处跃了进去。
几个忽闪立即不见了踪影,独留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我身后沙沙作响着,随后一双手自后一把抱住了我,在我正要挣扎的那一瞬板着我的肩迫使我面向了他,再轻轻一推,令我毫无招架之力地便被压迫在了一旁的红杉树上。
然后拔下我发上的簪,挑落了我斜乱的髻,再将那簪子咬在齿间,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头发。
我全身因此而颤抖了起来。
剧烈地颤抖,却没有挣扎,只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头美丽而面无表情的凤凰。然后,有一缕发丝顺着我的额头倾泻下来,遮住了我的视线,也让我有了那么一点力量抬了抬头,冷冷对他道:“清慈,你不能碰我。”
他不能碰我,因为我是佛身所化万朵莲花凝结而成的珠子。
而他是我这颗珠子的看守人。
亦是我的师父。
更是九天玄女的未婚夫……
但碰便碰了,谁又能奈我何?他沉默片刻后拨开我的发望着我眼睛对我这样道。
那一瞬我剧烈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朝着身后的树林发出长长一声尖叫:“碧落!”
叫声令他动作滞了滞。
“碧落是谁?!”然后他问我。
我别过头拒绝回答。
随后当我再度张口叫出那个名字时,他一低头用力咬住了我的嘴,用力撕开我湿透的衣服,将我颤抖而冰冷的身体用力揉进了他的怀中。
“宝珠,我赐你名字,你便是我的。”进入我身体时,他这样对我道。
然后把我用力按在树干上,用着烈火焚烧般怒张而出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占有着我,直至我亦用力地抱住了他,用力地同他交缠在一起,任他在我身上放纵,任我在他身上恣意……
末了,他靠近我耳边,然后吻着我的耳,我的发,用他喑哑的话音轻轻对我道:
“回灵山去吧,我已向西王母讨得了你的自由。”
十一.
自由是什么?
在素和身边时,我曾以为那种静寂温润的隽永便是自由。
而到了清慈的身边之后,我渐渐觉得,也许那份若即若离的相守,同相守中懵懂而生的情愫,才是我的自由。
可是素和打破了亘古的守护,将我交给了清慈。
而清慈却在占有了我之后,把我重新交还给了素和。
素和说,能登天界之日便是你真正获得自由之时。
清慈说,放你回灵山,从此回归你原有的自由自在。
看,每个人在放弃我的时候,都如此简简单单;每个人在放弃我的时候,又都冠以自由之名。但我真正想要的自由是什么,他们竟无一人能知道,无一人问起过我,无一人能给予我。就仿佛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随着他们的意愿前进或者后退,放弃或者保留,直至最后一步,无论输赢亦或对错,最终仍是离开他们的手指,在棋盘上独自守着自己的归宿。
所以,自那天之后,我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静静在自己的房中待着,静静数着时间,静静在最后那一日同前来迎接我的素和一起踏上返回灵山的路。
路上云雾缭绕,同我来时那天一样,弥漫着一股冰冷而寂寞的味道。沿着来时那条细长的小径朝落岚谷外走出时,我听见谷里清晰传出清慈的琴声,那是第三次听他弹起这首引龙调,好听得能令繁花为之盛开的韵律,却不知当时拨响,究竟是为了他那美丽又高高在上的未婚妻,还是那消失在时间洪流中,已将他忘得干干净净的故交知己。
我边走边听,边听边想。
然后想起,无论为了什么,那都是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
于是哂然而笑,便听身后的弦音戛然而止。
我身后的路亦在同时戛然而止。那条通往落岚谷的路,同那个弹奏着世上最美妙旋律的人一样,从此便在我这一生无穷无尽的路途中悄然隐退了。只留茫茫一团雾气在我身后缭绕着,遮着四周的一切,也遮蔽了身旁素和望向我的那双眼。
那双眼可会看出此刻元神并不在我体内?
百年前它被清慈强留在了他手中,百年后他将我交还给素和,却似乎忘了我的元神依旧在他掌心之内。
我也似乎忘了提醒他归还我。
这些年来,那东西连接着他同我之间的某些部分,有时我能感觉他手指透过他抚摸在我头发上,我的皮肤上。手指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纵然离得再远,依旧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
我不舍那感觉同我身后的路一样就此消失。
为此而恍惚出神时,隐约听见风里传来素和轻轻一声叹息,还有他一如往昔那平静无波的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于是我扯断了手中他交与我的佛珠丢在了他脚下。
再看着它们自他脚下穿过,沿着山路滚滚而走,无依无靠地滚向那片被雾气掩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