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迅速平静下来,随后用尽全力把林大疯子拖到了窗户上,将她安然地从窗外吊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成功。
但她并未因此而庆幸。
如此瓢泼大雨,既是她幸运的原因,亦可能是不幸的开始。
果不其然,如她所预感,没过多久,正当她拖着林大疯子小心又快速地往马厩方向挪的时候,无意间林大疯子身体猛一打滑,失控中她被拖着一同往林大疯子脚下那道深坑里陷了进去。
险些整个人都倒进坑里时,更糟糕的事随之发生。
她腿撞在了坑里什么东西上,由此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彼时雨水已经再客栈附近积起了不低的水位,深坑里更是如此。林宝珠看不见地面状况,只顾着想在被人发现前立刻逃离,不料匆忙转身时被那东西在腿上狠狠一扯,瞬间,伴着阵剧痛,她眼睁睁看到水面上飞速浮起一大片猩红。
心知不好,她急中生智一把按着林大疯子将全身没入了水坑里。
与此同时警戒声响起,脚步四面八方涌来,林宝珠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四周全是火把照出的光亮。
几乎无处遁形,尤其是那片在泥水中格外显眼的血。
这让她不得不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幸运再一次降临。
就在林宝珠即将按捺不住那些人的靠近,试图拔出身上小刀与他们干脆拼上一命时,那些人离开了。
距离林宝珠只几步之遥,没继续往前,由此令她再一次死里逃生。
这结果真是幸运到无法想象。
直至四周再听不见一点人声时,林宝珠才敢从水里钻出。
她不知自己怎会这样好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会令那些锦衣卫明明见到了血,却没过来继续查个究竟。
直到她看见自己血流所在的地方,摇摇晃晃浮动着小黄皮子的尸身。
它是被雨水冲过来的,偏偏就是这么巧,赶在这样的时候。
嘴里流着血的尸体,身下漾开在雨水里的血液。无人见了会有怀疑。
这只从来都是林宝珠手下败将的小黄皮子,今夜再度救了林宝珠。
前次用命,第二次用它尸体。
遂再度冷静下来。
待到确认四周无人再将注意力投到这地方后,她将小黄皮子小心从水里捞起,包在身后背囊中扎紧,随后抓着手里的弩,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马厩。
马厩里一直都有人看守着,她耐心等了阵,直至雨水在马厩侵涨的高度终于引起了马的不安,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中,那两名看守者似下了决心,嘀嘀咕咕讨论了一阵后,一个匆匆往客栈里跑去,另一个则继续守着那些马,嘴里吆喝着些什么,试图安抚那些马焦躁的情绪。
见状,林宝珠从衣领间扯出只被红绳挂在脖子上的木哨子,放在嘴里轻轻一吹。
便见离那名看守最近的马突然腾身而起,没等看守反应过来,硕大的马头猛一下朝他脑门上撞了过去。
看守当即倒地,连声惊呼都来不及从嘴里发出。
而林宝珠当即从水坑里跃出,顾不上腿上裂口随着她这番大动作汩汩渗血,一把拽着林大疯子就往马厩里拖去。
此时马厩里那些马情绪更糟了点,许是因着积水越来越高,许是因着林宝珠刚才那声哨。
由此发出的嘈杂远远传到客栈中,已不再如最初那样时不时引来几次不安的打量。
所以没人发现,这片被雨水轰鸣声模糊了的嘈杂中,那些原本只在围栏里兜转闹腾的马,一匹匹从马厩里跑了出来。
仿佛被什么给引领着,极有目的地朝着不知几时被人破开的客栈边门外跑去,随即撒开了蹄子,在这小镇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路狂奔。
为首那匹马上驮着的正是林宝珠和林大疯子。
她不会骑马,遂只能讲林大疯子和自己用绳索牢牢固定在马上,然后凭着本能抓紧了缰绳和马鬃,努力维持着自己不被颠下马背。
嘴里则依旧含着那枚哨子。
它是林宝珠十岁生辰时小黄皮子送它的。连比带划,小黄皮子告诉林宝珠,这哨子是它黄老仙给的东西,用处不大,却能使唤牲口。黄老仙年轻时用它蒙来了不少贡物,现如今哪里还需要这样的小玩意,顺手就给了小黄皮子,让它糊口饭吃。
自从跟了林宝珠,小黄皮子便不需要自己去糊口,所以这哨子它也就顺手给了林宝珠。
两人时常用它去逗林子里的野兔山鸡玩,那时的林宝珠怎么也没想到,它会在今夜派上如此大的用处。
她用这哨子控制了所有马匹,在自己逃出客栈的时候,带着它们一道离开了。
怎能不带着一道离开呢?唯一能在这雨里追上他们的,就只有这些马了。怎可能给他们留下哪怕一匹。
一路不停不歇地狂奔,疲乏和伤口处失血过多所带来的影响,终于开始在强撑了一天一夜的林宝珠身上扩张开来。
随着天光开始放亮,她感到自己被马背颠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只凭本能牢牢依附着身下的马。
眼看着离危险越来越远,她下意识看着四周,正想寻个安全地休息片刻,忽然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令她原本混沌的大脑猛一下惊醒。
“娘??”仓皇间她跟她身后人险些从马背滑落。忙用力纠正了姿态,她扭头不解看向身后一脸惊恐,紧抓着她肩膀的林大疯子:“娘!松开我!”
林大疯子的手却抓得更加用力:“这是去哪儿?!死丫头!你在带着我去哪儿?!”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