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行为,谢良臣表示理解,毕竟再是别人已经告诉过他了,很多是还是自己亲耳听到更放心,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在他邀请自己同去的时候婉拒了。
“唐师兄和张师兄诗赋都比我强,我这做了三天的诗,总共也才写了五首,还都措辞僵硬得很,需得再练练,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唐于成闻言,唏嘘了一声,不赞同的道:“哪有人作诗跟你一样,非强迫自己写,写诗都是兴致来了有感而发,你这样强作,可不就写不好吗?”
虽然谢良臣经义确实很强,不过他诗写得烂这是唐于成也不否认,大家是朋友更不必拐弯抹角,所以他说话也直接。
谢良臣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可他实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因为他压根就不想作诗,也不喜欢作诗。
要真随了他的想法来,那就只能摆烂,放弃算了。
“多谢唐师兄指教,以后我写诗的时候先出去看看风景再回来写。”谢良臣微笑。
“既然谢师弟有事要忙,咱们也不好强邀,我和唐师弟就先出门了,要是打听到什么情况,我们再回来告诉你。”张筹朝他拱了拱手。
等两人消失,谢良臣也叹口气,重新铺开一张纸,咬着笔头继续冥思苦想。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黑后张筹和唐于成终于回来了,只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大受打击。
谢良臣好奇,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筹没开口,唐于成却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今天咱们换了家客栈,哪知这客栈竟设了盘口在赌谁会是这次院试的案首,咱们好奇,就过去看了看,哪知竟又听到了好些小道消息。”
原来自从考试完之后,这些关注院试的好事者就暗中设了赌局,只是他们既然坐庄便要摸清几家情况,于是就买通了小二甚至某些人的小厮,打听他们考试的情况,然后就听说学子里把所有题都做完的人不少。
这还不是最令他们震惊的,最令他们震惊的是,据说原本打算取中秀才的名额又降了,比原定的少。
对手变强名额又变少,这确实是坏消息,就连谢良臣也皱起了眉。
辛苦一场却一无所获,这种事总归叫人失落,而这种低气压也一直持续到放榜前。
这次唐于成和张筹都有点不敢去看榜了,倒是谢良臣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跟他一起去的是唐管家,两人相携着朝外走,里头唐于成和张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副想跟上来又十分犹豫的模样。
“要不咱们还是一块去吧?”谢良臣最后又转头问了一次。
“额,算了,还是你们去看吧。”张筹将折扇拿在手里敲了又敲,脚下也不停移动,最后干脆侧过了身。
谢良臣耸耸肩,那好吧,既然他们都不去,那他自己去吧。
跟唐管家一路来到巡抚衙门前,专贴布告栏的地方早就挤满了人,比上次府试还夸张,谢良臣他们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不停的垫脚探头。
考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长太快,嫌弃号房的木板躺得难受,现在谢良臣又巴不得自己能鹤立鸡群比所有人都高,这样就算他站在外头,好歹也能远远看到榜单不是?
可光想是没用的,他才13岁,再长高也不可能太离谱。
眼见着离放榜的时辰越来越近,他和唐管家却还是没能挤进去,谢良臣有点着急了。
恰好这时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大家稍安勿躁!”
谢良臣循声看过去,便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举起了手,等人群稍微一安静,他便继续道:“咱们这样挤来挤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等榜单贴好后,小生便受累在前头给大家念中榜的名单,大家只要听着就好,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后头的人挤不进去自然看不到,有人代劳也好,至于本就在前头的人,也无所谓,多一个人进来也不影响他们看榜。
于是这事竟就这么定了下来,也没一个人反对。
最后谢良臣就见这书生从后头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最前面,而且他还顺便跟旁边摆摊的小贩借了张凳子,一口一个大叔婶娘的叫着,脸上笑容无比的灿烂,那亲和力真是让谢良臣叹为观止。
瞧瞧,这才是高手,他自己原本也在最后头,现在一下进到最前面不说,而且大家还觉得他辛苦了,一会的功夫就收获了别人的敬佩。
最关键的是,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也就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件打了补丁的布衣长衫,脸有些微黑,应该是被太阳晒的,手上似乎也有些细微的伤口和老茧,像是割麦子和干农活造成的。
没有世家大族的底蕴和环境,这人能有这份机智且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可见是个人才,谢良臣在心里下了初步判断,只是不知他这次考得如何。
那个书生刚进去没多久,巡抚衙门里张贴榜单的衙役就到了,他们见着人群竟然没有以往的拥挤喧闹,还有点诧异,不过却也没在意,在把榜单贴好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贴好了榜单,那个书生立刻就将把凳子放在榜下,然后自己站了上去。
“大家稍安勿躁,咱们现在就开始念名字了哈。”说着,他清了清喉咙,真个开始从头到尾的复述起了榜单上新晋秀才的名字。
“院试甲等第一名,观州孟彻。”洪亮的嗓音传得很远,在场的数百名学子自然也都听见了,然后人群就爆发了一阵惊呼。
谢良臣在后头听着,只觉这个场面怪怪的。
虽然他也猜到孟彻大概会是这次考试的院首,他自己应该也会很高兴,但是他总觉得,要是孟彻本人在现场,一定觉得有点羞耻。
声落之后,在大家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孟彻的人后,大家就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前头,因为那书生开始读第二人的名字了。
“院试甲等第二名,阜阳黄易。”
“公子,你中了!竟然是甲等第二名!”
人群里,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童子的惊喜的喊了一句,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这位黄易。
这次见着了正主,站在黄易身边的人便自动退开了些,然后一下就把他显了出来。
所有人都朝他投去羡慕的目光,更有不少站得近的学子一连声的开始恭喜他,然后这位黄秀才便抱拳朝四周一一答谢,看着很是风光。
这样被人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谢良臣就见这位黄秀才一开始脸上还是矜持含蓄的微笑,到后来脸上笑容逐渐夸张,连牙齿都露了出来,而且明明都知道已经中了秀才,可他却仍旧没走。
有了这个先例,后来那书生再念到谁的名字,大家便都一起欢呼恭喜那个幸运儿,现场气氛十分高涨。
“院试甲等第八名,荣县谢良臣。”
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谢良臣高高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落榜了呢。